“又不是我说的!你去问艾姝妈好了!”安茉倔强的瞪着小仝妈,她冷硬的眼神更加激怒了小仝妈,她手里的藤条没有再抽打安茉的脸,但安茉的后背和屁股开始承受更大的力量撞击。

“我干嘛问别人!你给我记着,你就是我生的!”小仝妈打累了,扔了藤条气呼呼的坐到旁边的喘气。

安茉不吭声,小仝妈的这个理论实在太不具有创意和说服力,她反而更加相信云志的推论。小仝妈大口大口的喝水,不知道是因为打累了,还是别的什么,她的脸色一直不好看。

“你俩是双胞胎,小仝比你晚出生八个月,懂吗?”小仝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给出另外一种说法。

“真的?”安茉的内心升腾起希望,有妈生总比没妈生好,刚才的挨打也变得没那么疼了,“可是双胞胎不都是一起生吗?不都是长得一模一样吗?”

“你俩是龙凤胎,当然不像了,知道为什么疼弟弟吗?是因为你比他壮,在我肚子里把好吃的都吃光了,才搞的你出生八个月后他才出生,不对他好行吗?你是欠了你弟弟的营养,必须对他好,医学上也没办法解释这个,懂了吧?”小仝妈不耐烦的回答着安茉的问题,她不觉得安茉的智商能听懂多少。

“哦。”安茉没有再说话,多少有些安心

小仝妈的这个理论一直让到安茉上大学前,安茉都拼命的去相信这个混蛋理论。看《西游记》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种故事,托塔天王的哪吒三太子不就是他老娘怀胎十八个月才生下来的吗?这样一想小仝妈怀双胞胎十个月,生完安茉再过八个月生下小仝也就不足为奇,不是说医学上也没办法解释这个吗?

两性意识

冬天的老苍子(注:一种矮植物科,种子带刺儿,冬天会变成干枯状,但刺儿扎人,经常挂上带融融的衣服裤子上,有男孩子淘气会偷偷把老苍子放进女生的围巾或者棉袄领子)挂满上学孩子厚厚的棉裤腿儿上,期末考试悄然而至。喧闹的学校顿时变成了所有人紧张的复习场地,书本成了单调冬天里的一抹暖气。六个年级不同的教室窗户玻璃上,都会伸出来黑洞洞的细白铁皮的烟筒,每个班级都缩在温暖的空间里。

但生活向来不缺自娱自乐的故事,就好像诺大的世界从来不缺乏看客一样。

丛雪莉爸爸跟她小姨生的儿子上不去户口,丛家的家庭大战爆发到了学校。丛雪莉妈妈,那个生了三个女儿的女人,终于揪着自己亲妹妹的头发硬生生的扯到了学校,理由无他,要找王淑嫦这个老教师评评理。那个时候是有计划生育的,一对夫妻一对孩儿,中间相差三五年,而不是一堆夫妻一堆孩儿。丛家唯一的儿子上不去户口哪成?

丛雪莉爸爸操着木棍把丛雪莉妈妈从头打到尾,逼着她送走一个女儿,这样就能把儿子的户口落上去。丛雪莉妈妈宁死不从,三个丫头都是自己生,送走了哪个都是命。本来丛雪莉小姨还带着愧疚和自责,还有屈辱,被自己的姐夫强占了去,生了儿子注定这辈子没好名声再嫁人,那个时候姐妹俩是抱头痛哭过的,但丛雪莉妈妈始终宽慰妹妹放宽心,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不能去告,否则臭臭的名声不仅带了一辈子,还得十里八村都知道。

但到了自己生的孩子的问题上,丛雪莉小姨不再屈服,为了争个有户口的名分,姐妹俩从抱头痛哭到抱头痛打。丛雪莉爸爸自然偏向生儿子的女人,把丛雪莉妈妈吊着打,又把她生的三个丫头捆在一起打。最后扬言,若是丛雪莉妈妈不送走一个女儿,他就会想办法搞死一个,反正家里得少一个死丫头。

于是乎,丛雪莉妈妈只好揪着妹妹的头发扯到了小学校,找王淑嫦这个八百杆子打不到的班主任评理。女人啊,怨恨的永远都是女人,没胆子和本市揪着男人的头发去拼命,总是把怨气和委屈撒到男人另一巴掌的女人身上。

诺大的操场上,六个年级的学生挤满了各自教室的门口,嘻嘻哈哈的看着热闹。王淑嫦手里拿着教鞭,眯着眼睛看着还在厮打的丛雪莉妈妈和小姨。丛雪莉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缩在班级的角落里,喃喃着说着要送就送走小妹要卖就卖掉小妹好了,反正从前往后数也好,从后往前数也好,怎么也轮不到她。

王淑嫦用教鞭分开厮打的两个女人,很学究的讲着套话,“亲姐妹,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好好回去想想吧,对孩子影响太不好了。”

汉字的伟大之处,除了能尽善尽美的表达我们想要的意思,还能尽善尽美的表达我们不想要的意思。能酌情的进行模糊含义的处理,不管能不能解决问题,都会说的当事人心里服帖一些。更何况多半女人的战争不在乎战争结果,而在于战争的过程,闹大了,好比把肚子搞大了一样,总是想着把事情兜出去等着真正管事儿的男人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