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还没有先主动找他们报仇,可他们倒好又来害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你,偏偏朱弦又要跑来破坏!你说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一家?”
“朱弦不是来破坏的……”
“他不来,你会离开我吗?我不敢强求你留在我身边,可是只剩最后三天朱弦都要来捣乱,而你,竟然也会如此绝情地跟他走……蓝熙之,你一次又一次的背信弃义,对我食言,这些,都怪朱弦,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石良玉,这都是我不好,你不能迁怒别人……”
“我最恨别人欺骗我!你和这世界上的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无论我怎么对你,你也丝毫不会把我放在心上。”
蓝熙之一直知道他的心思,却一直都在拒绝和逃避,心想,他娶了别人就不会再挂念自己了,没想到,一味的拒绝和逃避带来的却是这样的恶果。
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酸楚又是焦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石良玉,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并不是存心的……”
“你当然不是存心的。你心里只有萧卷和他的忠臣孝子。朱家是什么人?是萧家江山的基石重臣,你自然会处处替朱弦着想,替朱涛辩护,你哪里顾得上我的感受?”
蓝熙之从来没有见他如此怒不可遏,惶恐地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道:“石良玉,对不起,你要恨就恨我吧……”
“我当然恨你了!连你都欺骗我!”
“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食言了!”
“蓝熙之,已经没有‘以后’了!”石良玉冷笑一声,“我来藏书楼看你,对你说我要娶别人,就是对你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你阻止我,哪怕是看到你丝毫失落的表情我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可是,你没有,你甚至不曾为自己的背信弃义真正表示过歉意,你兴高采烈的建议我娶别人,希望通过联姻化解我和朱家的矛盾,好更稳固地维护你们萧家的江山。这时,我才完全死心了,原来,在你眼里,我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值得关心的人。你永远也不可能将我放在心上,你想的都是萧卷、关心的是朱家的利益,你什么时候替我考虑过?”
蓝熙之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良玉的笑声又愤怒又悲凉:“你关心死去的人、关心活着的人,就是从来不会关心我。他们已经有很多人关心了,也不差你一个,可是我没有一个亲人,就连我视为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从来不曾将我放在眼里……”
过了许久,蓝熙之才低声道:“石良玉,你不能因为恨我,就伤害朱瑶瑶……”
石良玉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朱涛这种伪君子,当初害死我父亲,现在是甘愿拿女儿抵债的,我又何必客气?”
蓝熙之想起朱弦对自己的冷淡和回避,忽然醒悟过来,他们一家明明知道女儿是嫁去做妾,可是还是遵循承诺把女儿嫁给石良玉。而这一切,除了朱涛对石家的愧疚,自己或多或少也应承担一些责任,因为,那天朱涛是以“皇后”之礼参拜自己的!作为石良玉口中的“大媒”,自己多少也给了朱家一些压力。
本朝的婚姻等级制度非常严格,许多渡江的大户,就是因为婚宦失类,从此被摒弃在大族的圈子里,沉沦下僚。朱家世代豪门高族,如今,堂堂丞相的嫡出独生女,竟然远嫁做妾,朱氏满门,今后,还如何抬得起头来?难怪根本没有什么贺客,满朝文武,谁好主动来“贺”丞相的女儿嫁做他人妾?
石良玉看看蓝熙之满脸的惊惶,忽然又笑了起来,“蓝熙之,我也可以不理会朱家,甚至可以马上放朱瑶瑶放回去……”
蓝熙之满怀期望地道:“真的?”
“只要你今天跟我走!只要你嫁给我!”
酸楚更加渗透进紧闭的心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稳住心神,淡淡道:“石良玉,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石良玉惨笑一声,“我当然比不上萧卷,所以,喜欢你就是疯了。蓝熙之,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幅画来,刷刷刷几下撕得粉碎,扔在地上,转过身,狠狠地抽了“飒露紫”一鞭,“飒露紫”立即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蓝熙之追上前几步,大声道:“石良玉……”
石良玉勒马,停下,却没有回头。
蓝熙之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石良玉等了好一会儿,身后还是静悄悄的。他绝望地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很快,人马就消失在了前面……
蓝熙之弯下腰去,随手捡了几片画纸。撕碎的画纸正是那天自己和朱弦离开时,石良玉没有画完的那幅画。她细细地拼了一下,画已经基本完成,只差最后点上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