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之笑起来:“陶渊明是里面的出类拔萃者了,萧卷,清理完这卷,就该作序定稿了。”

萧卷放下手稿:“文选的序原本该早作,我也曾打算自己写,可是,有蓝熙之在,谁敢抢先?”

“哈哈,萧卷,你这是在夸我呢?”

“当然了!”

蓝熙之也不客气,提笔在早已铺好的纸上就写了“文选”两个大字。萧卷细细一看,点点头:“书画双绝蓝熙之!熙之,我常常觉得自己的书法已经很不错了,可是,每次看了你的字,就会觉得自己不过尔尔……”

蓝熙之悄悄转动眼睑,“嘿,我不止书画双绝,现在武功也很好了哦……”

萧卷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拉住她的手,正要说什么,一名侍从走了过来,低声道:“殿下,有密使来了……”

他身后,一名便衣的宦官立刻跪拜下去:“殿下,请速回宫,皇上病危了……”

原来,刚入初冬,一场偶然的风寒又让皇帝卧床不起。萧卷知道父亲因为这两年忧心猜忌朱敦的不臣之举,劳心劳力早已快油竭灯枯,上次虽经葛洪诊治,可是,如今再陷疾病,真不知情况会如何了!

他几乎想也没想,就看向蓝熙之:“熙之,我们走吧!”

“好的!”

蓝熙之也是不假思索的立刻答应。

皇宫。

宫门设立了四个角楼,每座角楼高达百十米,皇家卫兵日夜在角楼上站岗放哨,俯瞰四周,居高临下,登高望远,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威势和戒备之意。

一只脚跨进宫门,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尽管是刹那之间的迟疑,萧卷还是察觉到了。他抓住她突然变得有些冰凉的手,微笑道:“熙之,不要害怕!”

蓝熙之回头看看紧闭的宫门,清净的庭院、寂寞的宫花,忽然觉出这里的有关生的气息,是如此脆弱。她也紧紧拉了下萧卷的手,又放开,默然的跟在他身边,往越来越深的宫廷走去。

这场风寒来势汹汹,皇帝缠绵病榻半月后,已经病入膏肓,神仙难治。

萧卷赶回去守了十来天,皇帝就驾崩了。

料理完丧事,宫里的一切又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先帝子嗣不旺,谢妃的儿子早夭,存活的只有三个儿子,除了萧卷外,另两个小儿子都是浣衣局的同一个宫人所生,一个7岁,一个五岁。

太子萧卷毫无异议的登基,一切政事照旧,只等来年改元。登基当天,萧卷就宣布立自己7岁的大弟弟为皇太弟,由太尉朱涛任老师进行教育。

众所周知,太子并无子嗣,太子妃逝世后也未再娶。可是,他尚年轻,今后还会有自己的子嗣,何以刚刚登基就立下了储君?

那些原本有女儿的豪门大族,原本早已看准从太子妃到皇后的位置,可是,新帝此举无异于给众人泼了一瓢凉水,皇太弟由朱涛辅助教育,更是确保了储君地位,即便女儿封后,所生儿子也无法立为太子了。

所以,众臣无不疑惑,可是新帝给出的理由又无懈可击,不好谏议。新帝早在做太子的时候就时常代替先帝处理政事,熟悉各种政事。众人皆知,新帝性格决断,并非犹疑不定之人,因此,立储君的事情并未遭到多大阻力。

众臣里,最失望的是何延,先帝再世时,非常信任他,又经他多次鼓动,曾经强烈流露过会将他的女儿选为太子妃。可是,新帝登基,不封后,先立储君,难免让他失望。更重要的是,新帝再次启用朱家,较之先帝时候更加荣宠,自己的势力无形中又损失了一大截,因此,当和他关系很好的同僚或者同党正要按照他的意图反对时,何延使了个眼色,阻止了众人,想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接下来,众臣又回到了老路上,还是关心新帝的皇后人选。虽然储君已立,皇后这块金字招牌的吸引力未免打了一些折扣,可是能够执掌凤印,对于豪门大族来说,还是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不过,新帝早前无宠妃,现在先皇刚刚去世,短时间内也不能选秀,因此,皇后人选,更加成为了一个谜。

这是一个寒冷的阴天,蓝熙之悄悄的站在后宫的一棵大树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一众女子鱼贯而出,一个个列队走向早已等候多时的几辆大马车。

这些女人一个个黑衣素服,满脸都是毫无生气的死灰和惨淡。这些都是先帝后宫不曾生育子女的妃嫔,按照惯例,先帝驾崩后,就得到寺庙出家为尼。

本朝由于先天不足,先帝励精图治,简朴勤政,并非沉溺酒色之君,并非外人想象中的三宫七十二院,饶是如此,也有这十几名妃嫔今后要青灯古佛,寂寥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