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兄那边,大热天的赶路,备些成药是最好的。”赵燕恒跟着下炕来,看着妻子拿梳子抿鬓边头发,“这些你吩咐清明去办就是,她通药理;另外再送二百两程仪。两位表兄那里,你开了库房去挑就是。至于燕好,这事急不得——过些日子没有什么事,父王自然就消了疑心了。”微微一笑,“别小看了肖侧妃,她是个聪明人。”
绮年白他一眼,站起身来:“照你这么说,好像这院子里都是明白人,只有父王是糊涂人了?”
赵燕恒跟着她往外走,叹道:“这话说起来也不为过。后宅里是你们女人的地方,这些事儿,我们男人实在是不懂。”
绮年冲他皱皱鼻子:“你们男人啊,就是把人娶进来就往后院里一丢,管都不管,自然糊涂了。”
赵燕恒紧走一步,携了妻子的手笑道:“这话实在太冤枉了,一竹竿打翻一船人,我哪有这样?”
夫妻两人说着话出了房门,刚走到游廊上,就听见下房里有人在哭。绮年不由得扬了扬眉:“谁在哭?”
如鸳过去看了看,回来小声道:“是秀书。”
“哦?”绮年笑嘻嘻看了赵燕恒一眼,“世子爷,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秀书姑娘受了什么委屈呢?”
赵燕恒也笑道:“后宅的事,自然是世子妃做主,本世子听命行事。”
绮年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拉了他小声问:“这个秀书到底有什么本事?不会是训练过的刺客什么的吧?”
赵燕恒倒笑了:“若是这样的,派到我身边来倒会引人疑惑。秀书这样的,琴棋书画皆精,不过看她的手就知道,并不是练过的,否则我也不敢带着她。”
“那我就放心啦。”绮年笑嘻嘻拉起他的手,“我们去瞧瞧秀书姑娘到底在做什么。”
林秀书一直跟针线房的丫鬟们住在下房里,绮年和赵燕恒进去,正见她手里抱着些东西在低声哭泣,听见动静抬起头来一看,连忙放下东西起身行礼:“奴婢给世子请安,给世子妃请安。”
“大白天的,哭什么呢?”绮年也不叫她起来,就拉着赵燕恒的手站在那里,笑盈盈地问。
林秀书听了这句话,眼泪唰地一下流得更急:“奴婢,奴婢——”
如鸳不客气地道:“世子妃问你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你有时间在这里哭,世子和世子妃可没时间陪着你。”
林秀书吃了如鸳一顿排头,不敢再装柔弱,将自己方才抱着的东西拿过来,哭道:“这是奴婢昨日刚刚绣好的帐子,今日在院里挂了一会儿,就成这样子了——”
绮年仔细一看,那帐子绣得十分精致,但上头却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道,将绣线都划断了好些:“不过是个帐子,就至于哭成这样儿?”
林秀书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赵燕恒:“这是小雪姐姐吩咐奴婢绣给世子和世子妃的,不过才挂出去半日就被人划成这样……奴婢也不知是招了谁的眼——若是跟奴婢过不去,犯不着这样——谁不知道这是绣给世子和世子妃用的,如今弄坏了,奴婢如何交差……”
绮年听她这话说得夹七夹八的,不由得笑了笑:“照你的意思,谁划坏了这个帐子,就是在跟我和世子过不去?”
林秀书忙道:“世子妃看,这上头绣的是并蒂荷花鸳鸯图,可这人却正是划在鸳鸯上,分明是有意诅咒世子和世子妃。”
绮年越听越好笑,这挑拨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那你说这是谁在诅咒我和世子呢?”
林秀书觑着绮年的笑容,有些不安起来。她本是永顺伯买下的孤女,自小就琴棋书画地教导起来,原是为了送进京城笼络人的,却在渝州派上了用场。初时她还想着替永顺伯做事,后来才知道赵燕恒竟是郡王世子,顿时转了心思——能在郡王府有一席之地,比跟着永顺伯又好了。
谁知道来了京城,绮年就把她往针线房一扔,真当成个普通丫鬟来用了。她忍了许久,今日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怎能不赶紧说出来呢?便是不能近身伺候赵燕恒,至少也要让赵燕恒眼里看得见她,想得起她才是。
“奴婢看着,今日只有夏轩的采芝姑娘从这里经过……”林秀书带着一丝希望盯着绮年看。听说这位世子妃是不容人的,夏轩里本有三个通房,如今只剩一个了,有这样的机会,难道她不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