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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妃眉梢微微跳了跳,点头道:“知道你是个懂事的,都散了罢。”

绮年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道:“王妃,那日在恒山伯府——”

秦王妃微一扬眉:“既嫁了人,哪里有不磕绊的。且有孕的妇人脾性古怪也是有的,不过是孕中有些不如意,就上了性子胡乱折腾。此事事关恒山伯府与东阳侯府两家的体面,你小孩子家不知事,且莫出去乱讲,到时候伤了跟两府的和气,王爷怪罪下来,我却也救不了的。”

绮年心里凉到了底,答应一声,带着秦嬷嬷走了。进了节气堂就叫过几个大丫鬟来:“我要操持二姑娘的及笄礼,王妃怕我没经过办岔了事,特地叫秦嬷嬷过来帮衬。虽说过了及笄礼嬷嬷就要回去的,这些日子也要好生安顿。嬷嬷年纪大了不能劳累,叫菱花跟着嬷嬷跑腿传话罢。”菱花是个伶俐的,比珊瑚嘴皮子来得利索,又不像如鹂容易嘴太快,让她跟着秦嬷嬷,也放个眼线盯着。

小满会意,立刻带着菱花扶上秦嬷嬷到后头安排住处去了。绮年回了正屋,如鹂便上来道:“那几处铺子和庄子上的人都来了,喝了一个时辰的茶,奴婢瞧着虽然相互寒喧,可没有多打听事的,都是老实人。”

绮年忍不住好笑,看见如鹂的宽脑门儿就手痒,顺手戳了一下:“跟你比起来,可不个个都是老实人。”

如鹂嘟了嘴不依,一边帮绮年把头发又抿了抿,一边道:“奴婢如今话都说得少了。”自打上次香薰球惹了祸,她算是长了教训,确实比从前沉稳得多了,因知道自己嘴上不怎么牢,进了王府就很少与王府的丫鬟们说话。

“嗯,有长进了,像个大姑娘的模样了。”绮年像个姐姐似的替她扯了扯衣襟,“再过几年也好出嫁喽。”

如鹂顿时面红过耳:“世子妃净拿奴婢取笑。依奴婢看,珊瑚姐姐年纪最大,世子妃该替她相看着才是。”

绮年被逗得笑起来:“你这丫头,居然还当起保媒的来了。走罢,去见见那些铺子庄子上的人,若有好的,少不得替你们都相看着。”

绮年手里两个铺子两个庄子,另有小杨开的那个没有铺面的蜀锦蜀绣批发零售点,总共来了两个掌柜两个庄头并几个大伙计,外加吴家陪送的两房人家,也把小花厅坐得满满的。小杨也在里头,奉了绮年的命,一直用心听着这些人说话,却觉得两个铺面的掌柜说话极规矩,倒是庄子上来的人里有几个眼珠子乱转,跟他一样想套话的,不由得就注意上了,捉个空儿悄悄到门边上,向守在那里的如鸳说了几句。

片刻之后,如鸳含笑进来:“世子妃说了,几位掌柜庄头们分开过去罢,世子妃怕吵,且这样也好认人。先请两位铺子上的掌柜,几位庄头且稍待。”

卖胭脂香料的那掌柜姓洪,茶叶铺子的掌柜姓叶,两人一进屋就给绮年磕头:“给世子妃请安。因铺子开的时间不长,账册也不多,一总带过来了,请世子妃查验。”

这两个铺子,赵燕恒已经叫人打听过了,东家都是一家,乃是山西那边过来的客商,在京里也就开了两年,不知怎么突然要回乡去了,所以把铺子一总卖给了吴家。听着很顺理成章,但实在太巧合了。

“两位掌柜请起。”绮年笑微微地,“怎么两位倒像是约好了的一般,都把账册带过来了?”

洪掌柜恭恭敬敬地道:“世子妃说的是,小的们确实是约好了的。因小的们东家本就是一位,临离京的时候嘱托过小的们,必得尽心办事,是以今日将账册都带了过来。”

话说得这么坦白,绮年倒愣了一下。洪掌柜见她这样子,笑道:“世子妃贵人事多,可不知还记得那年上元节街上踩踏,世子妃曾救过一个孩子?”

这下绮年真诧异了:“你们如何知道?”

洪掌柜恭敬道:“世子妃当初救的就是小的们原东家的独苗。”当下细细地讲了一遍。

原来山西有一富商,因妻子数年无出,又悍不准纳妾,故而在京城里开了店铺,悄悄置了一房平妻。眼瞧着生了个儿子两岁了,家中妻子晓得,竟然带了人千里迢迢杀到京城来,直接叫了人牙子就要把儿子抢回去,将那平妻发卖。幸而家里仆役挡着,那平妻抱了儿子便从后门逃出来,却正赶上起火踩踏。后来得了绮年将孩子抱过去,自己也侥幸未死,富商随后赶过来,算是保住了儿子。

事后知晓绮年是侍郎府上的表小姐,一介商人身份太低也不敢上门,只念着要报答。听说绮年要置办嫁妆,便将手下两个最好的铺子廉价转给了吴府,又将得力的掌柜和伙计留下,叮嘱必要好生效力,然后全家迁回山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