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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这时间是不是稍微晚了点儿?”如鸳看着园子里浇花的扫地的丫鬟婆子都做完活儿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不必担心。”绮年只是笑笑,“昨儿你不是去问过的吗?姚黄亲口跟你说这个时候来请安的,咱们这还提早了些呢。”

如鸳有些惴惴。绮年昨日归宁回来,就叫她到丹园来问,明日几时来请安为好。当时姚黄略一迟疑就说了个时候,可是那是因为昀郡王昨晚要歇在秦王妃屋里,倘若儿媳妇来请安撞上公公,这不大合适。昀郡王此人最讲规矩,本人从不过问后宅的事,男主外女主内分得最是清楚,这公公与儿媳妇之间自然更要避嫌。即使秦王妃这样的是他心尖上的人,外头的事也是轻易不与她讲的,更不必说如那些官宦人家一样搞什么“夫人外交”。

自然了,昀郡王出身天家一脉,乃是本朝唯一的一位郡王,与如今龙椅上的那位虽然血缘已经混得远了,但也有个名份在。这样的身份,要升也无可再升,要降么——除非是出了谋逆之类的大罪,否则也是断不会降的。因此昀郡王自己也有这底气能关起门来过日子,无需秦王妃从那些京城贵妇们嘴里打听什么消息。

姚黄在丹园里服侍了五年,从三等小丫鬟做到如今王妃的贴身丫鬟,自是对昀郡王的性情有所了解,因此大致上算了算昀郡王起身的时辰,才给了这个时间。

其实这个时间姚黄也是提早了的。昀郡王每隔一日早晨要到后头园子里打一趟拳,然后沐浴更衣再去前头书房用饭,顺便见见幕僚们,处置一下外头的事。他虽是未领着实缺,但隔三差五也要上朝的。这时候人刚刚走了,秦王妃那边还在更衣梳妆呢。加上绮年又早来了片刻,就更不能立即见着人了。

“世子妃来了?”姚黄满面笑容地迎下阶来,“王妃尚在更衣,世子妃请先到偏厅坐坐等候片刻?”

“有劳姚黄姐姐了。”

“哎哟哟——”姚黄赶紧躬身行礼,“世子妃这可折死奴婢了。”

“姐姐是王妃身边的人,我自然该敬着些儿。”绮年客客气气跟她打官腔。这孝道之事就是这么麻烦,别说秦王妃了,秦王妃屋子里的人都得客气点儿,要不然紫菀也不敢在节气居里那么上赶着恶心她。

“哟,嫂子总算过来给母亲请安了?”这声音,绮年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赵燕妤。

说实在的,绮年颇疑惑秦王妃是怎么教育赵燕妤的,是不是自己装贤良装得太辛苦,就越发的舍不得女儿受这样的罪,所以才容着她这样的肆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赵燕妤倒还像个样儿,不过也跟郑瑾差不多,属于身份高了,旁人不得不捧着的那种,可是私下里这教养——啧啧,真是有损秦王妃这贤惠名声。

赵燕妤穿着一身大红色绣二色金线菊花的袄裙,一团火样的走过来,不屑地瞥了一眼绮年身上的胭脂红小袄:“大哥怎样了?昨儿能陪着嫂子回门,想来腿脚该好了罢?父王这时候大约已经在外书房了,大哥几时过去?”

绮年笑笑:“多谢县主关心。父亲吩咐过了,让世子歇几日,彻底将养好了再去外书房。”其实说起来,昀郡王对这个长子还是过得去的,封建大家长,也指望不了他做再多的事。

赵燕妤笑了一声:“也是。说来大哥不比二哥,身上还领着差事,早早就要出门。外书房那地方,大哥常年也不去几次的,如今去不去,其实也无妨。”

绮年不跟她做口舌之争,只是淡淡地笑。倒是赵燕妤身后两个穿秋香色比甲的大丫鬟中的一个低眉顺眼地道:“县主,这早晨风还有点凉的,不如进屋里再说话?”

绮年知道赵燕恒搞出那么一场好戏,赵燕妤身边得用的春娇秋婉全被赶到外头庄子上去了,这回换了两个叫春露秋云的,看来是沉稳多了,于是便对那丫鬟笑了笑,表示自己承她的情。

赵燕妤见绮年好像一团棉花,刺她也没反应,也就觉得无趣起来,一甩手自己先进去了。进屋便见秦王妃沉着脸坐在妆台前,拿眼盯着她,顿时有几分心虚,赔着笑脸凑过去:“母妃——”

“谁让你跟她拌嘴的?”秦王妃到如今真是拿这个女儿有点头疼了。总想着女儿有县主的身份,就是在京城贵女里,除了皇宫里有两位适龄的公主之外,也就数着女儿最尊贵。亲事又是早与英国公府有了默契的,阮麒虽是国公世子,却是个庶出的,即使将来记在嫡母名下封了世子,身份上也被赵燕妤牢牢压着,更不必说一个是郡王府一个是公府,这还差着一头呢,谅国公夫人也不敢随便拿婆婆的款儿。女儿这一辈子的路都算是铺平了,只要顺顺当当走下去就是了,因着有这想法,就没十分拘着她,想不到却养成了如今这性子。当初年纪小时可说是不懂事,如今这都十四了,若还不懂事可就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