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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年这个荷包用了天青色缎子,上头用玉色和蟹壳青色丝线绣着一丛茂竹,竹丛下一只黄雀正在觅食,看着颇有寒冬之意,确实与平常女儿家用的荷包不同。

“玉如她不喜那些鲜亮颜色。”绮年想起冷玉如那古怪脾气,不由得想笑,“她最喜崔白的画,我也只是仿着画意绣一只罢了。”

乔连波有心想问崔白是什么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绮年顺口就说出来,她只怕崔白此人家喻户晓,偏自己不知,若问出来,岂不惹人笑话?犹豫良久,终于没有问出来,只道:“听说舅母过几日要去大明寺上香还愿?”

秋闱之前,李氏到处上香,现在儿子中了,自然要去还愿。她只带了绮年和知霏,知雯推身子不爽,不想去。至于知雪,自然有郑氏带着出去。

绮年大约能猜到乔连波问这话的意思,但是李氏很明显不打算带上她,所以绮年也不想提。说实在的,乔连波性格柔顺,算是标准的古代闺阁,就是这性子实在弱过头了。就说上次在林家,绮年实在想不明白,林悦然耍个性子而已,就是受点气,又何至于一路哭回吴家?她估摸着,李氏就是不愿意惹这个麻烦,所以才不带乔连波的。毕竟谁也不愿意好心带她出去,最后出点什么事再被颜氏骂一顿。

其实绮年觉得颜氏有时候也怪可怜的。娘家身份显赫,嫁进来的时候虽然是继室,想必也是十里红妆得意一时,可惜就因为没生下儿子,到如今只好指望着继子和庶子过日子,这其中心情之微妙,没经过的人真是难以体会。

颜氏最爱的女儿就是吴若莲,大概父母总是爱最弱的那个儿女,吴若莲因着脸上有疤只能低嫁,最后还落了这么一个身死的下场,仔细想想她生前的日子,估计远不如绮年的母亲舒心。所以乔连波这一来,颜氏就把对女儿的疼爱愧疚之心全部加诸于她了。这是好事,可是做过了头就不好了。颜氏大约也是生怕乔连波会受亏待,所以特别想给她撑腰,但是撑到现在――好像是把乔连波撑着了――吴家的人,基本上都在有意无意地避着乔连波。

“是去大明寺,舅母打算早去早回,不在大明寺久留。”整天呆在颜氏那个松鹤堂里,颜氏到底是老人了,跟小姑娘没什么可说,乔连波大概也是闷得难受吧,要不然不会来提这件事的。绮年略带怜悯地看看乔连波,低头刺绣去了。

屋子里有一刻的寂静,只听见丝线穿过绸缎的声音。乔连波终于起身道:“外祖母该念完经了,我先回去了。表姐莫送了。”

走出蜀素阁,乔连波默默走了几步,忽然问身边的吴嬷嬷:“嬷嬷知道崔白是谁?”

“崔白?”吴嬷嬷哪里知道。

乔连波低下了头:“表姐今日随口就道出此人,我却一无所知。表姐是怎么知道的呢?”

“大约是大姑奶奶教的罢。”吴嬷嬷虽然不大情愿,但也不能不承认,“大姑奶奶琴棋书画皆精,表姑娘――其实远不如大姑奶奶当年呢。”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绮年一句坏话。

乔连波淡淡一笑:“我还不及表姐呢。那我娘呢,难道这些她都不知?为何没教过我呢?”

吴嬷嬷顿时红了眼圈:“姑娘――咱们太太命苦啊……”出嫁之后诸事不遂,整日里忙着跟丈夫的家人周旋,回了自己房里还要处置姬妾,哪里有教导女儿的心情和时间呢。

乔连波望着远处,幽幽道:“我知道娘并不喜欢我,嫌我不是男儿,所以只教我刺绣。”她并不理睬吴嬷嬷的眼神,淡淡续道,“只是我不能总不如人,从明日起,除了去春山阁外,我再不要整日刺绣了。我要读书写字,总有一天,我也能作诗,能画画,我也能――随口就说出崔白是谁!”

第42章大明寺再遇绑架

绮年跟着李氏去大明寺,第一是为了上香还愿;第二是吴氏的忌日快到了,想在这里做一场水陆道场,毕竟是住在吴家,颜氏又还健在,不好在吴家提什么忌日;第三则是为了跟冷玉如见个面儿。

这段时间,冷玉如又被拘进恒山伯府去住着了,好容易这次恒山伯府的女眷们也来大明寺上香,所以冷玉如差丫鬟送了封信来,绮年就去求李氏把上香的日子定在这一天。

李氏爽快地答应了。她是还愿,日期上本来早几天晚几天也并不重要,且绮年跟她说起冷玉如的事,李氏也觉得有些怜悯——郑瑾娘娇纵,无人不知,冷家姑娘说是去小住,其实就是去受气,怪可怜的人。既然两个闺中密友想见一见,何不成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