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娇一怔,忍不住又打量一下许茂云:“县主,她不是——”
女孩子指着许茂云头上的玉钗:“看好了,这虽是蓝田玉,但这做工却是宫里的手艺。”
春娇瞠目结舌。她方才闪眼就看见了后面的绮年身上穿的蜀锦裙子,相比之下,许茂云身上的茧绸夏衫平淡无奇,因此一时竟把许茂云当成了哪家贵女的贴身丫鬟。后来倒是看见了许茂云头上的牡丹玉钗——丫鬟是不可能戴这个的——然而那玉钗虽精致,质地却又只是普通的蓝田玉,想来不过是哪个微末穷官儿家的女儿,虽暗暗诧异秦府怎会让末等小官的家眷进来,但也未曾多想,就想举手打人。此刻被自家主子指出那玉钗的蹊跷,顿时呆了。
许茂云估摸了一下这女孩的年纪,迟疑道:“可是昀郡王府的小县主?”
春娇顿时又精神起来:“算你有些眼光,还不快向县主赔罪?”
原来这位就是昀郡王的嫡女赵燕妤啊。绮年忍不住打量一下,却看不出她跟赵燕和有任何相似之处,一张瓜子脸,两道细细的眉毛,虽然尚未长开,倒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赵燕妤微微抬起下巴,竟然是默认了春娇的说法,等着许茂云道歉了。许茂云顿时气得涨红了脸:“我为何要道歉?若说我有错,你也有错,凭什么只让我道歉!”
春娇冷笑着:“我们姑娘是县主,你算什么?只让你道歉已然是便宜你了!”
绮年忍不住说:“这话说得奇怪,县主身份尊贵不假,我们不能与县主相比。可若我没看错,与我这妹妹相撞的明明是你,难道就因你是郡王府的丫鬟,就能与朝中官员之女相比了?”
春娇一怔,强词夺理道:“我是伺候县主的,你冲撞了我就是冲撞了县主!”
“哈——”绮年忍不住笑了一声,“你伺候县主,难道就能等同县主了?若这般说,伺候郡王的人是不是也能等同郡王?”
春娇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顺口便道:“那是自然!你若冲撞了郡王身边的人,早把你拿进大狱去了!”
“这话说得好。若依你的话,满郡王府的人皆是郡王了。”绮年点头,接着转头对许茂云说,“妹妹,不知道若是皇上知道皇家突然多出这许多郡王来,做何感想。”
春娇这会儿才品过味儿来,顿时白了脸:“你休要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人明明是你。撞到了你便说冲撞了县主,你敢是想混淆皇家血脉冒充县主不成?”
赵燕妤听着自己的丫头竟然生生被绕了进去,不由得皱紧了两道细眉,冷冷看着绮年:“你是何人?口齿倒伶俐!”
绮年微微一笑,蹲身行礼:“给县主请安。并非民女口齿伶俐,只是说说道理罢了。”
“这么说——”赵燕妤双手抱胸,“你们是不打算赔罪了?”
居然从道歉上升到了赔罪!长得再漂亮,这种女山大王的流派也有损形象。
绮年静静反问:“县主究竟让我们赔什么罪?”
这话问住了赵燕妤。说来说去,也无非是许茂云与春娇撞在了一起罢了。若是许茂云撞上了她,即使是她没看路,也能问许茂云的罪。可是现在许茂云不过是撞上了个丫鬟,若硬要问许茂云的罪,传出去一个官员之女要向个丫鬟赔罪,实在太过猖狂,被御史风闻,即使贵为郡王,也免不了要被弹劾;可若要让许茂云向她赔罪,又实在找不到理由。
“你——你好,报上你的名字来。”赵燕妤还是头一次如此吃瘪,心里转了几转,实在找不到理由将这两个女子就地正法,可要放她们走,却又心有不甘。
绮年还没说话,许茂云已经抢着说:“我叫许茂云,冲撞了县主丫鬟的是我,县主有什么责罚只管对我来。”
赵燕妤狠狠盯了绮年一眼:“走。”带着四五个丫鬟转身走了,才走几步就冷冷向春娇道,“去给我打听清楚了,那穿月白裙子的丫头是哪家的!”本来图近便,直接杀到花园里来找外祖母拜笀,却没想生了这一肚子的气。
那边许茂云和绮年走远,许茂云便皱起了眉头:“居然撞上了燕妤县主,真是倒霉!”
绮年也不无担忧:“县主不会让郡王对令尊——”还有自己舅舅呢,虽然没报上名字,但赵燕妤肯定能查出她的身份的。
许茂云冷笑了一声:“放心。县主虽然被娇纵坏了,但郡王倒是端方之人,且他并无臧否升黜官员的职权。我父亲为人清正,并无劣迹,他即便要参也参不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