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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走到山下,随月忽然咦了一声,低声道:“姑娘,廷少爷已经来了。”

众人一起抬头,见山下一乘青缎小轿,旁边却站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件湖蓝色绣墨竹的箭袖,眉眼之间与金国秀倒有四五分相似,特别是两道眉毛漆黑如画,简直与金国秀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颜氏当即便道:“这便是显国公家的大少爷?快请过来。”

金国廷虽说才十五岁,个头却着实不矮,且肤色微黑,年纪虽小,却有了点猿臂蜂腰的意思。颜氏拉着好一番夸奖:“果然将门出虎子,看着实在精神。”

金国秀笑道:“老夫人太夸奖他了。”随即对弟弟道,“我要陪老夫人去踏青,你先回去吧。”

颜氏笑道:“回去做什么,难道哥儿们就不去踏青了?日日都拘着念书习武,没得连这一日都不能松松心?我家里也有几个哥儿,正好做着伴一起去走走也好。霄哥儿,雱哥儿,还有连章,都一起去。”

“老夫人这一发话,这皮猴儿少不得又要欢喜上一天了。”金国秀笑着摇摇头,不过仍旧对弟弟说,“既是老夫人发话,许你放纵这一天,只是不许纵马,吴家这几位少爷都是念书的人,可不似你一般猴天猴地。”

颜氏说了话,吴知霄等人自然上前跟金国廷见礼。既然颜氏让金国秀跟自己同车,那乔连章年纪虽小也不能再坐车了。吴知霄便把他抱到自己马上,几个少年说说笑笑,倒是不生分。

绮年跟着李氏上了车,忍不住笑着说:“怎么国公家那位少爷年纪不小了,金姑娘还像训小孩子一样。”

李氏也笑:“你不知道。国公府大爷去得早,大太太身子又多病,两位少爷全是金姑娘一手教导的。这位廷少爷五六岁的时候因母亲溺爱,十分顽皮,请了先生来都压不住。是金姑娘拿出长姐的身份,亲自给他开蒙,听说廷少爷若不好好读书,还要拿戒尺打的。都说长姐如母,金家可真是如此了。”

说着话,马车已经辘辘前行,直往城西郊区而去。这里有极大一片杏园,不远处一条小河淙淙流过,春日之时杏花盛开,如同一片淡粉色的云,远远就能看见。此时河边草地上已然张开了一处处帷幕,都是各家的女眷们出来游春,在此稍坐,恐被闲人看见,便用锦缎张开帷幕遮蔽。说起来,大家的女眷们平日里即使出来做客,也是在各家的花园里走走;顶多是到寺庙里烧个香拜个佛,若想这般自在游玩,每年也只有今日了。

马车远远停下,李氏从窗户里看了一眼,便低笑道:“看那些帷幕,今年出来的人家倒是不少。”

绮年整理好帷帽戴上,又把周身上下检视了一番。虽然是应节出游,但大家闺秀们不比那小家碧玉,不能随便抛头露面。上巳节少不了轻浮浪子,若是被人窥看了容貌去,此事倒还算小,若是有什么贴身物件被人拾了去闹出点事来,却是大麻烦。

李氏看她这般谨慎,心里喜欢,携了绮年的手下来,指点着远处道:“你看那些帷幕,越是用料华贵的,里头的女眷身份自然越高。你看那几处用锦缎围起来的,必是公侯人家。”

那几处锦缎帷幕在阳光下真是熤熤生辉,绮年看着只觉得心疼。这么好的缎子,这得好几丈乃至好几十丈,卖出去得多少钱哪,到了这里却只用一次就废掉了。幸好每年就只有一天上巳节……

“老夫人。”两个穿着青绸薄比甲的俏丽丫鬟带着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笑盈盈迎上来,“我们夫人早就叫奴婢们在这儿等着呢。”

这两个丫鬟上次阮夫人回娘家时众人都见过,一个叫碧玺,一个叫碧玉,跟颜氏身边的丫鬟们起名倒是一种风格的。颜氏跟这两个丫鬟也熟,伸手让她们扶着:“今儿显国公府的小姐也一路来了,倒辛苦你们等着。琥珀,快赏他们一人一个金锞子。”

两个丫鬟都笑起来:“老夫人您这赏的不是金子,是赏奴婢们手板子呢。奴婢们要敢接了,回去夫人饶不了奴婢们。”碧玺这边说,碧玉那边已经以目示意后面的小丫鬟快去回禀,准备招待显国公府的小姐。

“你们看这两个丫头,什么理都让她们说了,真是两张巧嘴。”颜氏心里高兴,亲手拿了琥珀递上的小金锞子塞到两个丫鬟手里,“就是手板子,今天你们这两个丫头也得领了。”

李氏等人都凑着趣笑了起来,两个丫鬟也赶紧接了,碧玺笑着说:“那若是夫人一会儿要打奴婢们手板子,老夫人可要给奴婢们求个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