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就是暗夜。乌衣骑始终是乌衣骑。主上莫忘了,一入乌衣骑,生死都不能离开。”暗夜正色答道。
“若你想……”
暗夜打断他的话:“主上不想问问王宫情况?”
“王宫情况如何?”刘珏沉声问道。暗夜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愿离开乌衣骑,放弃暗夜的身份过另一种能见天日的生活,那双眼睛透着对王府的忠诚,刘珏心里涌出一道热流。一股豪气从胸膛升起,这是他的属下,也,是他的兄弟!
“王燕回与刘绯有盟约,显然刘绯是不可能践约的,她自尽求得刘绯开恩换王氏不被侏族,倒是奇女子一个。她以三小姐要胁,刘绯,”暗夜迅速看了刘珏一眼,“依属下看,刘绯城府很深,他对三小姐亦是情深。还有,当日主上自峡谷离开后不久,鸽组回报王燕回四万精锐尽入刘绯囊中。”
刘珏与安清王听了沉思良久。刘珏突笑道:“儿子要去看看阿萝了,父王,子离登基之后,我王府也该办办喜事了。想不想早点抱孙子?”
安清王呵呵一笑:“是啊,把阿萝娶进来,抱孙子,呵呵!”眉飞色舞地想起那个丫头,心情跟着好起来。
暗夜轻施一礼:“属下告退!”身形一展飘了出去。
暗夜走后,刘珏嘴一撇:“还以为好的都给了我,你还藏着这么个宝贝。”
安清王眼睛一瞪:“宝贝?换作是你,掉颗珍珠在你面前,你还懒得弯腰呢。我捡到他时,他正在抢泔水吃,那么小的一个人,和一大群乞丐挤在一起,我看到时,正巧有块ròu片什么的飞起来,嘿,他蹦得最高!一回头吧,我就看到了他的眼睛,啧啧,好亮的一双眼,又是倔强和又是骄傲,嗯,就跟你抢阿萝时差不多!”
刘珏气得闷笑一声:“阿萝是泔水?我记下了,她会记仇的!”
安清王举手一个爆粟敲在他头上:“听我说完!他看我在瞧他愣了一下,嘴里嚼着那片ròu,满足得很,我忍不住就让侍从带了他过来,我问他,几岁了?他伸出手,五岁。我让侍从买了几只ròu饼给了他,随口问道,你家人呢?他眼中涌出泪水却不滴下,半响突然跪下求我,道能否卖身于我,只要一两银子,我问他做什么,他答想买点好吃的给他的父亲。我起了好奇心,就跟着他去看。”
安清王突然停往,望向窗外久久不说话。刘珏想问,张了张口又闭住。必然是让老头人震憾的一幕。是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清王接下来的话:“以后等到环境好了,暗夜就会自然地就消失了,就当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声音一变,不屑地说道:“瞧瞧你,再瞧瞧他,我觉得他比你对老子好,性格又好,又孝顺,哪像你?”
“哼,我还没说,哪有你这样当老子的?成心就要让儿子着急!告诉你,我现在不急,我把阿萝娶了,让她和你斗去!”刘珏说着,长笑一声跃出花厅。心里已急不可待地想要见着阿萝。
子离在玉龙宫里久久徘徊,这里的一切他很熟悉,又觉得陌生。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父皇,子离做到了。父皇,你会安心了吧?父皇,你见着母后了么?她已等了好久好久呢。想到此处,子离拿出玉箫来,幽幽吹出一曲。箫声飘渺似他的心在空中盘旋,上不着天,下不沾地落不到实处。找不着归宿感。
终于成为这王宫这玉龙宫的主人了,可是,心突然间空了,空落落地似天地间只剩下独个一人。箫声一窒,他停住,轻轻摸摸脸,那湿湿滑滑的是泪么?窒息了箫音,窒息了心,思念与温暖的亲情全和着这泪一颗颗滴出眼眶,洒落衣袍。他默然站着,等着最后一滴泪落个干净,它却稳在眼睫上慢慢风干无力滑下。
子离伸出手指沾住、抹开,没有朦胧的泪影,视线清晰得可以瞧见梁上悬着的一根蛛丝。他轻轻一跃,指掠断蛛丝,提起来在光影里瞧了瞧,细而韧,轻乎乎的。情丝便是如此,开始只得一根粘在心上,注意到了,挥指一弹,轻吹口气,吹弹之间便可消之无形,待得久了,情丝缠缠绕绕密密麻麻,心便想要挣扎,动得几下之后就再无力气,只得任它透不过气,任它与情丝紧紧长在了一起,到最后已分不清那是心,那是心外之物了。
子离弹掉手指上的那根蛛丝,安静的面容下是波涛翻腾的思潮。不自然竟露出一丝苦笑。闭了闭眼,心中不断喊着母后的名字,父皇的名字,他深深呼吸再呼吸,面上坚毅之色越重,相信我,笑着看我,看儿子如何把宁国治理得更加强盛!子离在心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