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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抚养了墨竹十年,感情深厚。她一把抱住墨竹,放声大哭起来。墨竹很快便感觉肩头被姑姑的泪浸湿了,她抱着姑姑,心里十分憋闷难过。

今日裴家,说不定哪日就轮到自家了。

袁克己道:“您别慌,您已经安全了。邵凌呢?怎么没跟您在一起?”

裴夫人啜泣道:“夜里,广汉王的人杀进来,你姑父和邵凌被逮住了,我侥幸逃了出来……我在路上听说,你姑父已经不在了,邵凌还押着……但就怕凶多吉少了……”

墨竹的心一下凉到底,没想到再听到他们的消息,会是这样的悲剧。

袁克己皱着眉,毫不留情的道:“我早就听皇上软弱,皇后联合魏家把持朝政。自从表妹当了皇后,在朝堂上安插了多少亲信,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姑父和邵凌全部进皇都做了大官。做的这么急,难怪广汉王看不下眼去要杀你们!”

墨竹朝他使眼色,提醒别再刺激这可怜的妇人了。袁克己这才道:“姑姑犯不着这么难过,皇后娘娘死不了。本朝被废黜的皇帝,大都封做乡公县公,留条性命,皇帝在,皇后便在。”又道:“不过邵凌的命,不知能留到几时。”

裴夫人哭的更厉害了。墨竹朝他干瞪眼,袁克己不为所动,道:“这些都是真话,姑姑不愿意听也可以,反正早晚看得到结果。”

裴夫人又抽噎了两下,终于抬了头:“克己,你当然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广汉王不支持征伐何家,正遂你心愿!”

袁克己冷幽幽的回道:“宁檀想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时候,也没见您和姑父拦着呀,听说裴墉这老家伙就是姑父推荐的。”

裴夫人垂泪恨道:“……若不是我没了夫君儿子,我又怎会逃到翠洲来听你说风凉话……”

袁克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姑姑不要太过伤心。广汉王控制了皇都又如何?全国有几个州县听他的?我父亲正等您呢,您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先回到家中,一切从长计议。”说完,朝左右丫鬟吩咐道:“服侍夫人安歇。”

裴夫人一路逃难似的过来,早已疲惫不堪,起身由婢女扶着去休息了。而袁克己则留下来与妹妹说话。

墨竹见他镇定,心想自己也不能失魂落魄,叫他看轻了,于是也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以后怎么办?”

袁克己睨她:“怎么办,也不是你一个妇人能左右的。看见没?没人保护你,你下场就是姑姑这般。丈夫儿子没了,只能逃难回娘家!”姑姑能逃出来,难保不是广汉王故意手下留情,卖个面子给袁家。他早看出来,什么名望名声,谁家兵强马壮,谁家便被人推崇。

“……”她没法否认,娘家是她最后的归宿。

袁克己杵着下巴,侧脸朝她笑:“还讨厌我吗?”

“……”姑姑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墨竹实在没勇气跟娘家这座大靠山决裂,可违心讨好袁克己又做不出,万分纠结。

袁克己拿姑姑做例子对妹妹进行了生动的教育,见她不出声,不禁得意的笑了几声,起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你早晚要回到我这里来……”又在她肩上捏了下,才去了。

他不急这一时,终究有一日,她会心甘情愿扑到他怀里。

第二日,墨竹与袁克己分别,继续往云州赶路。姑姑听说她要回到何家去,震惊不解,还有丝丝的嫌恶,但转瞬便隐藏了起来。

她不敢想象,假如有朝一日,何怀卿死了,她落魄的投靠袁克己,该是何等狼狈。

原本觉得天下很乱,现在才知道,其实还能更乱一点。

进云州城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发黄的叶子被暴雨打落,枝桠光秃秃的露着,陡现秋意。何家早接到墨竹要回来的消息,她的车一到,罗氏就带人迎了出来。

夕湘亲自服侍着墨竹下车,似乎怕玷污高贵纯碎的士族嫡女,众人皆不敢上前搭手,只跟在她身后说话。

她归来,的确是给婆家添麻烦了。

罗氏常常左右为难,与儿媳说话吧,怕她嫌烦,不过问吧,又怕儿媳怪罪她这个做婆婆的冷漠。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供着,连每日用水,也是派专人送的泉水。

墨竹总算彻底的过上了悠闲的日子,没有闹腾的父母兄长,她的日子惬意恬淡。读书写字,练琴下棋,因又爱上了盆景,多了个兴趣填补闲暇时光,日子过的飞快。

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忘记了与袁克己发生的不快,日子更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