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捋了下胡须:“刘家家中也有西北做官的亲戚,老爷,我看也不太好。再说,去年他家都出银子修了渡台胡同的路……不好老让他们一家出钱罢。”
“他家是富而不贵!”谢知府道:“原本有个女儿嫁给了咱们泞城最年轻的举人,后来随夫进了京城,但是也被休回了娘家。三个月前还……”
正说话间,外面便匆匆进来一个衙役,在门外躬身道:“大人,绍海来的文书,说是有朝廷大员来咱们泞城,让您做好迎接。”
谢知府不禁愤懑,心中嘀咕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巧没银子的时候有朝廷中的人来,不消说按照常规,定要好吃好喝进行招待。师爷接过文书,拆开瞄了一眼,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大人,您看。来的是吏部侍郎!”
谢知府除了当年殿试的时候,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中央六部的官员,赶紧接过文书,逐字逐句读来,看完了,将文书合上,跌回椅子上:“完了,这回没咱们好日子过了。这位吏部侍郎不是别人,正是泞城秦家的人。”
师爷手忙脚乱的翻出上个月来的邸报,亦擦了把冷汗,看着上面记载的官吏升迁公文,道:“听说这位秦二爷与秦家的关系并不,如何这才重新获得提拔没多久,便要来泞城?”转念一想,若是如此,定是来报复的,如非如此不能解释他此行的目的,所以自家大人才会连连大叫不好。
到了日子,泞城上下从知府到教员都跪在衙门口毕恭毕敬的等待秦大人下轿。仆从掀开轿帘,迎了一位年轻男子出来。谢知府忍不住好奇心,偷偷的抬起头,瞥了那人一眼,顷刻称帝的胳膊都在发抖,正是原本泞城秦家的二公子秦敏湛。
据说他可是被先帝打了板子,赶出京城了的,怎么新帝刚刚登基,就咸鱼翻身了?
“谢知府,快请起。”秦敏湛依旧谦和,空扶了一把:“我此次是回乡探亲,并未有政务在身,你们这是何必呢?”
谢知府从地上起身,恭敬的说道:“大人永远是大人,下官永远是下官,便是这个道理。”秦敏湛听了,只微微一笑,并不多话。谢知府和其他人便迎了秦大人入府,做进一步的招待。
秦敏湛以先皇丧期为过为由,拒绝丰盛酒筵的招待,和谢知府做了官场上应有的客套后,便单刀直入的问:“我想问谢知府一件事。”
“您,您问。”
“是这样。我听说几个月前刘家出了命案,可是真的?”
果然是这样!谢知府一哆嗦,现在看来,报复秦家人不是重点,重点是秦大人回来探亲的目标可能是那位刘家娘子。
“这,似乎是有这样的传闻。”用官服的袖子擦了下额头。
“传闻。是否有命案发生,难道不该由仵作验尸,谢知府大人进行审讯吗?”
谢知府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所谓民不举,官不纠。刘家根本没人报案,所以……这件事并不好办。是卑职无能,是卑职无能!大人开罪啊!”
秦敏湛不想听这些求饶的话浪费时间,只道:“是无人报案,还是这件案子涉及到的人,谢知府您不想深究?”
谢知府一怔,的确是这样,因为他听到风评说当日出入刘家的是秦家的三公子。他怕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管,谁想到今日成了自己的过错。他瞠目结舌,半张嘴巴,哑然失声。
看他的表现,敏湛便知自己猜的不错,听到那些流言可能都是真的。
敏湛起身向外走,谢知府在地上爬了几步,道:“秦大人要去往何处?”
“回家。”
“容下官调衙役护送您。”
敏湛一默,道:“你的衙役还是留着抓坏人罢。”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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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街上熙熙攘攘,小商贩走街串巷吆喝,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若是在京城,侍郎级的官员出门也不是什么大事,一顶轿子,跟着两个仆从便是了。但在泞城,侍郎便是顶天的大官了,虽然秦敏湛不让谢知府派人跟着自己,但他仍旧自作主张,让人护卫秦大人。
否则出了岔子,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站在刘家的大门前,敏湛发现原本的朱漆大门此时已经改涂了黑色,不知是因为国丧还是刘家真的出了事情。
他日日夜夜都想回来,现在真的到了这里,竟然还是胆怯了。登上石阶,摸着扣环,心脏因为紧张几乎悬在嗓子眼,几乎不能呼吸。如果传闻是真的,她已经死了,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