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鹰飞用手指拨弄开银票,面无表情的道:“秦大人年俸四十五两,去陕西做副主考收入也不过一千两,这笔钱的来历,刘小姐可否解释一下?”
“……敏湛中进士拜客所得,分家所得,我的陪嫁,还有我大哥补助给我的钱都在这里了。”明妆道:“都是正路来的,大人不用担心。”
“你大哥……”卢鹰飞想了想:“你是不是有个舅舅在大同军中做官?”
明妆小心的颔首:“我的舅舅左怀堂确在军中有小小官职。”
“你的娘家是泞城的刘家,难怪出得起这笔银子。”卢鹰飞把银票叠上,往桌上一放:“皇上说的是‘着实打’,我也不敢容许他们太放水,性命可留,但是落不落残疾,我不敢保证。”
明妆激动的极了,忙道:“只要不伤元气,能够活命就行了。谢卢大人,谢卢大人!”
“别忙着磕头,你还得回答我几个问题,否则我不会帮你。”卢鹰飞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从什么时候起便开始算计我了?”
明妆愣住,须臾干笑:“大人说笑了,我怎么敢算计大人您呢。”
“那解释一下,为什么周大厨会在我府中做事?而且秦敏湛一出事,他就立即发挥了作用。”他不慌不忙的说:“当然,你如果不想说也可以,立即起身走出都指挥使府就是了。”
“大人,敏湛直言不阿,早晚会得罪人,廷杖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巴结大人,也的确为了今日,但是想要攀附大人的人何其多,我并不觉得有哪点做错。!”
承认就好,继续盘问:“可是其他人不是送金银就是送女人,倒是你,别出新裁,送个厨子给我。”他低哑着声音说完,突然一拍桌子:“我在西南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明妆被他吓的抖了下:“什么西南?”
装傻是吧。“汇祥居在我入京半年前就开业了,如果真是为我准备的,你是不是准备的太早了点?那会我还未动身去西南。京城中关于我的流言最早是在元月,你是如何未卜先知的呢?”
“这,这……”明妆心虚的一笑:“大人……我原本是想剑走偏锋,以为京中的人吃惯了大鱼大肉,可能会换换口味吃素菜。却不想生意惨淡,本来是打算关门的。可是在元月我听到了您的流言,就坚持了下来,我的确有投机的心思,却绝无任何不轨之心,我怎么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垂眸思忖着,灯烛忽明忽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只觉得自己衣裳全被汗打湿了,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倒也解释的通,看来是我想多了,你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卢鹰飞道:“你和秦敏湛倒是很不一样。你是打算救他的性命,让他收回休书,重新接你回去吗?”
“他无情,我不能无义。我这么做,只是想自己心里好受而已,绝无他想。”明妆如实回答。
“是啊……”卢鹰飞抬手示意她起来,待她起身,他走到她面前,拍着她的肩膀道:“不该留的,就别留下,记住了吗?”
“记住了。”她顺口回答,却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可是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我派人送你出府。明天请两个好大夫及时医治,他就死不了。”
明妆万分感激,连连致谢,然后低着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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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杖的命令下来后,秦敏湛便一直被关在狱中等待杖刑。明妆早上回到家中时,青石打开门一见是她,先是惊讶,接着激动的哇的一下咧嘴哭开。明妆恨道:“哭什么哭,有力气快去请大夫,然后再带两人去宫门口等着抬人!”掏出银子塞给青石:“麻利点!”
青石拿了银子,一路小跑出了门,明妆则进了院子,开始准备各项事物,等着他回来。晌午过后,外面人声嘈杂,明妆心知是人回来了,赶紧对早就候着的大夫道:“拜托您了。”
那大夫也不敢保证,只能说:“看情况吧,如果伤了筋骨,老夫也无能为力。”
这时人已经抬进来了,明妆就见包着他的白布上全是血迹,下半截身子一眼望去,皆是血红。敏湛紧闭着眼睛,嘴唇半点血色也没有,人已经昏了过去。明妆双膝一软,但立即鼓起了劲儿吩咐各就各位,熬参汤吊命的吊命,给大夫打下手的打下手。
明妆趁大夫给敏湛剪被血迹黏在身上的官袍的时候,拉过卓小安盘问:“怎么样,你看这伤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