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梅荣训斥教训儿子的时候,是不许有丫鬟在附近的,这反倒害了他,明妆喊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将秦梅荣搀扶着回到卧房,可是人早已不省人事。大夫来后,银针扎了好一通,人才终于缓了过来。
明妆只说敏忠从书房出来后,就看到秦梅荣倒在地上了。至于听到的父子俩人谈话只字不提。说多错多,万一父子俩转身和好了,她里外不是人。
“敏忠呢?”秦老夫人这才发现罪魁祸首小儿子不见了,便立即道:“除了敏山在前厅应酬之外,都给我去找他!若谁走漏半个字,定有他好看!”
所有人都知道,夫人说的到做的出,皆大气不敢喘。
敏湛心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会试将近,可家中诸事不宁,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真正安心备考。明妆在家中处处受刁难,他全看在了眼中,进士及第是唯一名正言顺带她离开的机会。
幸好妻子善解人意,小声安慰他:“没关系,我让卓小安留意留意,他认识的人杂,应该可以帮的上忙。”
听到卓小安的名字,敏湛甚是排斥,但眼下没办法,只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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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忠已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天了。
据那天看到他离府的下人说,秦敏忠走的时候,在院内还碰到了还在和下属整顿行囊的秦梅芷,结果敏忠没事儿人般的说自己有位挚友远道而来,自己去迎迎,结果就那么出了府,再也没回来。
当然更让明妆佩服的是秦家,新郎都离府出走了,流水席硬是撑得住,做满了三天。
自从敏忠失踪后,明妆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就算再冷淡处置,到底是一家人在一起住着,原本就病着一位三少奶奶,秦老爷这次又病倒了。敏山和冯氏自然不肯让她落得清闲,指定她侍疾。他们则打着或寻找敏忠,或操持府内杂务的名号,一个都不在病床前,只一天偶尔过来瞧瞧,汇报寻找敏忠的情况。
最苦的是敏湛,本来打算敏忠的婚事过后,安心备考,结果家里闹出那么大的事,弟弟又不见了,只能他四处寻找。但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又不能报官,只得默默的找。
寻了三天一无所获。
眼看到了年底,各家各户都开始筹备年货,可是秦府没半点过年的喜庆样子。
明妆慢悠悠的吹着汤药,目光落在黑漆漆的汤汁中。心中竟然不免有几分理解秦敏忠,本来可以离开家去京师求学,就算不同意过继,好说好商量,留个余地为了以后打算也好,可是父亲完全不同情理,一句话就给否决了。父亲暴虐,母亲冷漠,大哥大嫂精于算计,娶个妻子又不贞,若是她,恐怕也想一走了之。
走吧,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敏……敏忠……”秦梅荣嘶哑着声音问,努力的看向明妆,希望从她目光中寻到答案。
“爹,还没找到呢,要不然我再去问问。”她放要起身。
却被秦梅荣止住:“算,算了……随他去罢。”
明妆听他的。继续不紧不慢的吹凉汤药,然后舀起一勺,让丫鬟扶起秦梅荣的上半身,将汤匙递到秦梅荣嘴边;“爹,不烫了。”
秦梅荣看了眼明妆,含住半口汤药,突然哇的一声,竟然尽数喷了出来,黑色的药汁溅到明妆脸上。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取出手帕拭去脸颊上的药汁。她越来越习惯于遇到糟心的事情本能的微笑了。
因为若不微笑,怕自己会破功爆怒。不过,病人么,多担待,公公健康的时候都必须担待,何况现在还病着呢。
“你不是说……不烫吗?你自己尝尝!”秦梅荣气喘吁吁的骂道:“这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明妆深吸一口气,重新端起药碗吹散上面的热气,又过了一会,她确定不热了,才又端给公爹喝。她喂了他几口后,就让丫鬟接手伺候,自己则在一旁看着。
秦梅荣喝了药躺下,丫鬟用帕子擦净他嘴边沾着的药汁后,退居一边。明妆给他掩了掩被子,心里忽然惆怅起来。前世是秦梅荣死后,兄弟三个便分了家,现在看来,秦梅荣的病比她记忆中的来的早。
敏湛说过,就算今年中不了进士,也想搬去京师,可是那天他说了一句后就再没提过,害得她也不敢确定。
唉,还得扮好忍气吞声受婆婆兄嫂欺压的贤惠媳妇,没准他会心疼她,做出利于她的决定。
不过,考虑到前世敏湛曾经做出过于她不管不顾,贸然弹劾首辅,害得她变成寡妇的事情,她对他的信心并不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