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怪我了?是你们不让我到席的,现在却来兴师问罪,是否本末倒置了?明妆亦坐下,自斟了杯热茶,捧在手心,看着冯氏笑道:“嫂子准备让我上席?”
“也不难,只要你承认你和你二姐合伙骗了我们就成!”冯氏逼问道:“你自己说,究竟是不是你们合伙做了个扣,让我们去钻?你认了,我们图个心理踏实。那钱我们也不打算追回了,你也无需担心。”
“嫂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明妆委屈的诉说道:“您都来问过我多少次了,没有就是没有,不信咱们就细细掰扯掰扯。自始自终都是嫂子您牵的头,一步一步我都是听您安排的,我也没拿棍拿棒逼您,是不是?再说了,我二姐,是大哥亲自见的,她的脾气秉性,你们也该有个大概认识,如果我二姐和我关系好到能和我合伙做扣的话,那我何必骗您呢?靠孟家接济,就够我衣食无忧的了。”
话虽是这个理。但冯氏这口气到底咽不下。她哼道:“这里面没猫腻?我是不信的。你大哥现在虽然能下床了,但身子还是弱……”头一底,再抬头时,已是杏目含泪:“说到底是敏湛的破书斋害的,是你这笔勾当害的!”
明妆嘬了口热茶,哈出一口热气,淡然问道:“咱们各说各的理,那您现在准备怎么办?”
冯氏突然双手包在明妆的手背外面,语重心长的劝道:“不如这样,你也不用退一千两了,八百两我们也认了,我们将书斋还给你,你还钱。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如何?你大哥心气顺了,也就不为难你们了。瞧你们现在,要什么没什么,有脸面的场合也不得露脸。”
明妆深深的叹了口气,哀然道:“我也想啊,可是那笔钱我已经花掉了。”
冯氏嗤笑:“不可能,那是一千两啊。”
“入冬了,做了几件好衣裳,花了一百两。敏湛来年上京,我给他买了匹性格温顺的好马,花了二百两。剩下这两个月来院里吃的用的,仆人的月钱就要一百五十两。剩下的……”明妆摇头道:“我把敏湛写过的书稿刻了板,又花了一百两。”
“那还有四百两呢!”冯氏不依不饶。
“剩下的四百两……跟大嫂说吧,你千万别告诉敏湛……我啊把那笔钱补贴布庄了。敏忠婚事伊始,从铺子里拿过料子。咱们妯娌不说假话,我着实亏了一笔银子。那钱,一部分弥补亏空,一部分用来新进料子了。眼看年关到了,一般人家都得扯几尺布做新衣裳罢。卓掌柜拿了银子去进新料子,也花光了。”明妆挣开冯氏的手,将粉嫩的手掌摊开,挑眉道:“现在我兜里,和我掌心一样干净。”
冯氏哑然半晌,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如此大手大脚,敏湛竟有你这般败家的媳妇。”
明妆一抹眼睛,做委屈状:“未出嫁时,养成了这样流水一样出银子的习惯……不是一天两天能改过来的……敏湛也知道。他不怪我,我心里方好受些……听了嫂子的话……我……我……”
“行了,等我走后再哭吧。听着闹心!”冯氏不耐烦的说道,站起来就往外走:“你最好攒齐了钱,把敏湛的破书斋赎回来,否则因为这点钱闹翻了脸,别怪咱们之间情分薄!”
明妆送客到门口:“我尽量,我尽量。嫂子慢走。”将门关好,心想,说笑呢不是,到我兜的钱,断没有重新掏还给你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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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敏忠迎亲的日子。
天未亮,敏湛夫妻就被唤了起来帮着操办酒席。明妆昨晚被敏湛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一早上站在后厨照看传菜都是晕乎乎的。在厨房照看了一会,就被大嫂推了下,教训道:“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去新房看看,缺什么少什么,一会新娘子就到了。”
明妆应了声是,脚下踩着棉花一般的飘然而去。检查了一圈,新房布置妥当,并不缺物什,只是床铺内不见撒的各类坚果,想到自己成婚时也没有。当时并未多心,现在想来着实奇怪,泞城这边的婚礼是要百果撒帐的,倒不知秦家是从哪里的风俗,不兴这个。还有新娘入门夸的是马鞍,而不是火盆,这点也不是泞城婚俗。
怪哉,怪哉。
这时丫鬟青灵喘着气小步跑了进来,扶着门框唤她:“二少奶奶,新娘子入府了,快去正厅罢。”明妆赶紧让婆子们退下,自己将婚房门关上,向正厅走去。赶到时敏湛已在高堂两侧的人群前列了,见她来了,朝她眨了眨眼睛,明妆便挤进去挨着他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