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倒不在意这个,何老娘一向当家人,况自搬来帝都,开销便较碧水县大许多,再加上前些日子家里来人不断,还有自家闺女出嫁,筹办嫁妆,预备喜事,林林总总,都是花钱的事儿。先时又置了田地,婆婆怕是把这些年积蓄都拿了出来,手里想是真没什么钱了。沈氏笑道,“你何曾见我争过这个,我教你个巧宗,下次发了薪俸,先去八方斋买几样细巧点心,母亲爱吃柿饼、蜜枣、栗粉糕、蛋烘糕,然后把薪俸交给母亲收着吧。”家里又没别人,就像丈夫说的,婆婆收着以后也是给他们。
何恭很是奉承了妻子几句,觉着妻子体贴又明理。
沈氏笑着受用了。
沈氏与闺女说起此事时,何子衿也笑了,道,“说来,头一个月发薪俸时,我原是想着家里庆祝一二的,可那时正是先帝热孝,我爹跟阿念见天起早贪黑的哭灵都忙不完呢,也没顾得上。后来冯太爷一大家子过来,家里乱烘烘的,就更没这个心了。其后姑丈谋了缺赴任,又忙着姑丈姑妈赴任的事,还有翼表哥和阿羽,才没住几个月就又早走,薪俸的事就更忘脑后去了。倒是祖母都记着呢。”
沈氏一笑,问闺女,“阿念的薪俸交你吗?”
何子衿点头,“当然啦,银子都是我收着的。”
见闺女牢牢掌握着小家里的财政大权,沈氏就很满意了,教导闺女道,“银子你收着,平日也要给阿念带些零用在身上,这当了差,同僚之间或许什么时候吃个酒喝个茶的也是难免的,别叫阿念在外头窘迫了。”
何子衿道,“我都是把银子绞好了给阿念放荷包里,一钱的两钱的,三喜身上还会每天给他一吊钱,放着零用。”
沈氏听后很是满意。
何子衿回头还同阿念道,“下次发薪俸的日子,你在外头买点儿什么再回来。”
“买什么?”说来阿念也是个实在的小伙子啊,以前追求子衿姐姐时候还会给子衿姐姐买根簪子什么的,如今成了亲,阿念就是勤勤恳恳当差,然后把薪俸全数交给子衿姐姐来过日子的好男人。平日里身上也会有零用,但如果请客吃饭花多少银子,回家都会与子衿姐姐说的。所以,当子衿姐姐让他买东西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买什么。
子衿姐姐就把何老娘那事儿说了,笑道,“娘让爹给祖母买点心,你就买些别的吃食,酱肉什么的都可以。”
阿念应了,道,“子衿姐姐,咱们不如每月也给祖母些零用吧。”
“给多少合适呢?”子衿姐姐问。
阿念很是大方,道,“五两如何?”他一月薪俸十两。
子衿姐姐很得了何老娘的真传,有点舍不得,道,“这也太多了,二两差不多。”
阿念道,“要是以前没俸禄时没的说,今既有了俸禄,咱们还在家里吃饭呢,吃穿都是官中,原也该交些钱粮的。二两是给祖母的零用,二两算是咱们的伙食银子,再给岳母二两银子,总得一碗水端平。”这么一说,又添了一两进去。
阿念显然算术不错,道,“这样咱们一年也能存下四十两呢。”
子衿姐姐虽有些心疼银子,也还是应了,道,“平日里也要花钱呢,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
“没事,够用就行,咱老家还有田地呢。”阿念不是个小气的人,心里对自家日子也是有数的,别个不说,他跟子衿姐姐加起来,老家就有一千多亩地,每年亦有收成。
倒是何老娘意外之喜,她老人家原本觉着,能得儿子的薪俸也够补贴的啦,没想到丫头片子还一月给她四两银子呢。何老娘那小眼神儿哟,一面拿两只眯眯眼瞅着银子不放一面做口是心非推拒状,道,“你们刚成亲,自己收着就是,不用给我。”
“阿念非要给呢,我说不给,他还不依。”何子衿很会让阿念做好人。
何老娘笑眯眯地,越发熨帖,“当初我就看阿念那孩子实诚。”果然没看走眼啊,何老娘与自家丫头片子道,“我这辈子,别的上头还有限,主要是眼光好。当初选女婿就选的对,看你姑丈,多正经个人,就知道一心当差过日子,绝不会乱来的。看我给你选的阿念,也是个好孩子。”完全把阿念的事儿揽自己身上来了。
何子衿心说,忘了当初人家阿念小时候非要人家去酱菜铺子学徒的事儿了呢,与何老娘道,“这四两,二两算是交的伙食银子,二两是给祖母的零用钱,您自己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