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很是稀罕,道,“祖母,你干脆送我吧。”
“屁哩!”何老娘一口回绝,道,“这是我留的妆裹衣裳,等我闭了眼,你们就给我换上,到地下好去见那短命鬼!”
“看娘,怎么说这种话!”
“这可怎么啦,人都有一死,我又不是现在死。现在我才不死呢,我那书还没出呢。”何老娘叽呱一阵,给人显摆下她的嫁衣,便着紧让余嬷嬷收起来了,生怕被人摸坏一般,何老娘道,“当初我这一身穿出来,连咱碧水县的县令太太都与我打听过是什么料子呢。”
何子衿道,“以前听您说你娘家如何富贵,我还以为是吹牛呢,看来是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何老娘道,“也不瞧瞧,你们老何家有啥,祖上没有二亩田,我嫁你们老何家,啥都不图,就图那短命鬼人还不错。”
“我祖父不但人不错,眼光也好,要不,怎么相中祖母您了呢。”
何老娘笑嘻嘻地,“这倒也是。”
何子衿出嫁时颇为热闹,何沈两家提前定好迎亲路线,要知道,两家虽是住隔壁,但也不能自沈家门出来直接就去何家门,这也忒没排场了。两家定的是远路,阿念自沈家门出来就往东去,一直到朱雀大街,敲敲打打的走一圈,再绕道到何家,接了新娘子,出门往西走,此为不走回头路,再到玄武大街,一路敲敲打打的回沈家。
何子衿一大早就起来了,阿念也一大早就起来了,因婚期将近的缘故,阿念这几天一直住在沈家,当然,他每天都要过来看看子衿姐姐的。今天一大早也不例外,结果,还没进子衿姐姐的屋就给何姑妈拦下了,何姑妈道,“阿念,你怎么今儿也过来了?唉哟,今儿可不能见面,赶紧回吧。傍晚就迎亲了,以后就长长久久在一处了啊。”
阿念很会给自己找理由,“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不用不用。”何姑妈把阿念推了出去,叫自己儿子,“阿羽,把你阿念哥送过去。”
冯羽得他娘的命令,拉着阿念出去,阿念跟冯羽打听,“子衿姐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嗯,换上新嫁衣啦,好看的了不得,有梳头的大娘给子衿姐姐梳头呢。”
阿念一听“嫁衣”二字,就不由心下一荡,道,“我这就回了,你别送我啦。”回去也把自己新郎倌儿的衣裳换上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何家里里外外的贴满红喜字,何恭在外迎客,何姑妈在内院招呼着过来的亲朋好友,沈氏大着肚子,在屋里陪着闺女,一时高兴一时欣慰一时又是难过。何老娘里里外外的瞧着自家丫头的嫁妆,尤其要细察那箱子外的红色封条纸,看有无被人动过,最要紧的就是那台装首饰的嫁妆。生怕大喜日子,人多眼杂,来个贼什么的。
阿念寻了四位迎亲使,两个是他同科的进士,还有一位是阿玄充数,另一位是孙御史,何老娘见着孙御史跟着阿念来迎亲,就替他感到心酸,心说,当真是有志不在年高,看看孙御史,再看看咱们阿念,年纪比孙御史小十五六岁,结果,阿念就能讨上媳妇,孙御史现下还光棍着呢。
这么寻思呢,何老娘就格外的关心孙御史,在给迎亲使上面茶的时候,何老娘尤其道,“给孙大人上两碗面茶。”这也是帝都规矩,迎亲使来了要吃面茶。
孙御史笑呵呵地道,“大娘,一碗就好。”
“不成不成,你多吃些。”连个媳妇都没有,怪可怜滴。吃饱了赶紧加把劲儿找个媳妇啊!
孙御史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何老娘怜惜了一把,笑眯眯的吃着面茶,迎亲使在外头吃面茶,阿念在里头给岳父岳母行过礼,难免又受冯翼为首的大小舅子的一通为难,这才进了子衿姐姐的闺房,由阿冽背子衿姐姐上轿。
阿念怪不放心地,道,“唉哟,阿冽,你可小心,你可小心,别摔了子衿姐姐。台阶!台阶!”在一边儿跟个老母鸡似的护着子衿姐姐。
孙御史笑的不行道,“阿念,你干脆自己背算了。”
阿念心说,我倒想自己背,阿冽这不是不同意么。罢了,待我把子衿姐姐娶进门,想怎么背就怎么背。
阿冽也对阿念哥对他力气的怀疑很是不满。
阿冽把姐姐背上轿,瞪了阿念哥一眼,阿念哥这会儿哪顾得了他,看子衿姐姐坐稳,赶紧叫着迎亲使们往回赶。孙御史道,“怎么成个亲这么心急火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