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仁突然回家,把家里爹娘喜的不行,一家子正在院里剥花生,见着江仁回家,也不干活儿了。王氏先拉了儿子到跟前儿,一手接了儿子手里的包袱,笑道,“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可是有事?”
“没什么事儿,不是眼瞅着不里要休沐么。前儿我出门,见着有块料子不错,扯了八尺,给娘你跟祖母做衣裳穿。”江仁不是空手回来的,还给祖母、母亲买了两块衣料子带回来的。
王氏忙解开包袱皮儿,见果然一块儿绛红的衣料子,心里更是欢喜的了不得,拿了衣料子递给婆婆,江太太摸了摸,笑,“是好料子,还是绸地,只是可惜了的,家里哪里配穿呢。”
王氏忙道,“看娘你说的,哪里就不配了?平日里咱做活舍不得穿,难不成就没个过节过年?娘你只管交给我,我亲自来做,咱们娘儿俩,一人一身,待节下穿出去也好见亲戚宾客。”
江太太笑呵呵地,“好,好。”孙子给买的衣料子,老太太心里欢喜。
江氏眉飞色舞的收了衣料子,拉儿子进屋儿,一面问儿子渴不渴饿不饿,喊家里的小丫环金儿抓只公鸡宰了炖上,晚上炖了鸡来吃。
江老爷搁下在捡山货的箩筐,在外头拍一拍身上的土灰方进来,一家子坐在暖暖的屋子里说话儿,江仁见气氛不错,就把亲事啥的同家里说了,相中了县里哪户人家的闺女,家里给他吓一跳,王氏连声问,“到底是哪家儿的姑娘?你细与我说一说。”
江仁道,“与子衿妹妹是同族的,她以前拜薛千针学过针线,是薛千针薛大家的入室弟子。”
甭看王氏在村儿里住着,由于薛千针是碧水县乃至芙蓉府的第一绣娘,她也是知道薛千针的名声的。一听说是薛千针的入室弟子,王氏先是心下一喜,笑道,“你是怎么认识人家的?人家可看得上你这穷小子?”真是个冒失小子,先前也没听儿子提过,原来是相中了这样的好闺女。她儿子果然是眼光高呀~江仁道,“还不大熟呢,就是我在山上铺子打理生意,她去山上捡山栗子瞧见过一两回。娘你不是总催我成亲么。我瞧着那姑娘挺好,就回来与你们商量商量。”
王氏有些不自信,“人家能看得上咱家?我听说薛千针可有名气了,一幅绣图就卖好几百两银子。”
江仁叹口气,“原我也不敢想呢,薛大家只收了三个徒弟,一个就是现在嫁给阿文哥的三姐姐,娘你也见过她的。另一个叫桂圆的,也早出嫁了,嫁的也是做买卖开铺子的好人家儿。她与三姐姐同龄,按理也当早嫁人了,只是她运道不好,她人是极能干的,她的绣图,虽不敢同薛师傅比,可上等绣图,也卖过上百两纹银,在同门师姐妹中是最好的。”听到这里,王氏已禁不住抽了口冷气,“这么多银子?”俄了个神哪,这就是二十亩上等田地啊!
“娘你听我说呢。”
王氏两眼放光,“快说快说!”她儿子果然眼光一流啊!
江仁道,“她家里是极重男轻女的,她有个弟弟还在念书,家里看她能挣钱,只拦着不准她出嫁。现下她已不再刺绣了,她家里也不拦她出嫁了,我瞧着她是个过日子的人,就是不知道爹娘和祖父祖母的意思呢。”
在儿子亲事上,王氏机敏至极,先问,“为啥不刺绣了?难不成是在跟家里堵气?”
江仁叹,“不是,绣活儿太伤眼睛,薛大家让她养几年,她就不做了。”
王氏并不笨,先前只是为人家一幅绣件上百两的事儿给惊着了,如今听儿子说不绣了,又听到伤眼睛的话,王氏大惊,“难不成瞎了?”
“娘你想哪儿去了?”江仁道,“只是现在不绣了而已,干活做家事一点儿不受影响。我男子汉大丈夫也养得起女人孩子,难不成还要女人做绣活养我,那我成什么人了?”自尊心也不允许啊!
王氏心知这闺女怕是眼睛真的不大好,心下顿时不乐意,道,“你不为自己想,我也得为我孙子想,万一这眼睛不好传给我孙子,以后子子孙孙都受害。不成!不成!这亲事不成!哪怕你瞧上的是个穷人家儿的闺女,我也不是那嫌贫爱富的,只要与你投缘,我便认了的!单这身上有残疾的不成!”
王氏一口否了,江仁还要再说,他爹江大舅道,“这刚坐了大半日的车回来,水还没喝一口,饭也没吃呢吧。赶紧去给儿子弄点儿吃的,什么事儿不能吃饱饭再说。”
王氏不肯动,说气话,“要知道他回来说这个,还不如不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