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太一听这孩子话就笑了,“嗯,要好看的。”
胡文又道,“倘光长个好样儿,土了巴唧的,也不成。”
胡太太笑,“嗯,还得会打扮的。”
胡文再道,“还得会过日子,讲理。”
胡太太颌首,“这话在理。”
胡文道,“只要符合这几条,就是家里穷些也没啥,我不挑家境,就看人品。反正男子汉大丈夫,谁还指望着媳妇嫁妆过活?”
胡太太笑,“越发有出息了。”
胡文嘿嘿一乐,“我这也都是跟祖母学的。”
一时便到了晚饭时辰,胡文愈发卖力的服侍祖母,什么给祖母布菜,给祖母盛汤啥的,把丫环们的差使都抢了。胡太太只当是要说亲把孙子乐的,笑道,“行了行了,你自己吃吧。只管放心,我定给你说个妥妥的好媳妇。”
胡文憨憨一笑,用过晚饭还主动叫祖父检查自己功课,得了些指导,才回自己屋,琢磨着怎么跟祖父母说他的心事。
胡太太这把年纪,就爱看着孙子孙女成家立业,尤其胡文挺会讨喜。胡太太又怜他是个庶出,且父母不在跟前,依着祖父母过日子,故而格外要给孙子说门可靠的亲事。便如胡文所说,得是个明理会过日子的姑娘才好。
胡太太这里正盘算县里的姑娘或是亲戚家的女孩儿们,胡文没忍住就寻个机会先跟祖父说了。胡文当然是私下说的,他道,“那天端午大集,谁知赶上皇后娘娘薨逝,集上乱糟糟的,我险被推倒,多亏了一位姑娘相救。”其实人家三姑娘就顺手推了胡文一把,真没胡文说的这种救命之恩啥的。这小子当时是看人家姑娘生得俊,方留了心。
胡老爷皱眉,“这事儿我怎不知?”
胡文一幅老实样,“说出来怕叫祖父担忧,再说,人家姑娘姓谁名谁,那会儿我也不知道。”
胡老爷有些不好预感,道,“看来,这会儿你是打听出这姑娘姓谁名谁了。”
“嗯,就是城北何秀才家的表侄女,姓蒋,我跟何秀才家的儿子是同窗,去过何家几回,正经书香人家儿。”胡文道,“就是他家闺女很会种菊花儿那个,去岁不是还送了祖父一盆绿菊么。”
“你不是瞧上人家何——不对,你说的是位蒋姑娘。”胡老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蒋姑娘人品十分端庄,我一直想寻她说话,她都不肯理我一理。而且,她也很能干,现在在绣庄做管事。就是,就是家里有点儿穷,不过,我觉着没啥。以后,我自不会让妻儿饿着。”胡文念叨了一堆,小心翼翼的去瞧他祖父,征求他祖父的意见,“祖父,你觉着如何?”
胡山长感觉十分不如何,他面觉如水,啪的一掌拍在桌案,怒斥胡文,“混账东西!你祖母这就要给你说亲,你倒敢去自己做主!”
胡文觉着冤死了,道,“我这不是跟祖父商量么,我是真瞧着蒋姑娘不错,才跟祖父说的。”
胡山长厉声问,“是不是她指使你来与家里说的?”
“我倒是想呢,人家理也不肯理我一下,我又要天天上学,也没空去瞧她。就是去何家,她家姑娘都跟老太太在后院儿,不见外人,我去多少回,也见不着面儿。话儿都没说过一句。”话到最后,胡文颇是懊丧。他也没跟祖父说实话,人何家防他像防贼,当然,现在好多了。主要是胡文刻苦用功,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些尊重。
听了这话,胡山长的怒火还是消了些,想着这到底是秀才家里,正经人家儿,不是那等没规矩的人家儿。可胡山长看孙子这倒霉样,仍是没来由的火大,“你这一根筋的看上人家,人家到底怎么个意思,你也不知道!”人家女孩子不见他孙子,这是人家女孩子尊重,理智上,胡山长也是非常理解的,但很微妙的,他又觉着孙子碰壁啥的,有些不可言喻的郁闷!
“我看中了,自然要请祖父母做主,难不成真去私相授受,又不是唱戏,蒋姑娘要真是那等人,我反倒不敬她了。”胡文道,“反正我就看中了她,祖父,要不,你去问问何家,我虽念书不大好,可也自问是个正经人,配得上人家姑娘。”
“孽障孽障!”胡老爷也没什么新鲜词,骂了两声道,“婚姻之事,哪个不是要细细打听人品性情出身德行,才好定下。你只看她这几眼,能知晓什么!”
胡文闷不吭声听着,胡老爷叹了几回气,终是道,“那何家我也略知道些,倒是正经人家。他家姑娘,在咱们县也算有些名声。只是这位蒋姑娘我不大清楚,先叫你祖母打听一二再说。从今日起,不准你再去何家,好生念书方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