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七叔眉心一蹙, 阴郁一闪而逝,笑道, “听你的。”
裴七叔瞧着一桌抓周的东西,吩咐怀志,“把我的那块大凤朝的古砚拿出来。”
怀志捧来一方紫檀匣子,裴七叔亲自取了钥匙打开铜锁,从里面拿出一块灰扑扑黑漆漆的砚台,换下了抓周桌上镶着金边儿的砚台,这镶金砚台实在伤眼。
“别换,你这年头儿长的自然值钱,可小孩子喜欢亮晶晶的,你换这么块灰不拉唧的,一点儿不亮堂的,阿秀肯定不抓这个。”
“这测的是孩子天性,阿秀一看就是读书的材料。”裴七叔坚持。
红梅姐笃定,“小孩子绝不会喜欢这种黑扑扑的东西。”
裴七,“不信走着瞧。”
红梅姐抚着肚子,“要我生个儿子,可别跟你似的犟种。”
“儿子自然像我,闺女约摸会像你吧。”七叔含蓄的说一句,红梅姐眼睛一亮,问,“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双胞胎么,怎么又有儿子又有闺女的?到底是儿子还是闺女?能诊出来了?”
裴七叔唇角抑制不住的翘起,眼中透出淡淡光华,声音温柔如同今日暖阳,响在红梅姐的耳际,“你怎么忘了,龙凤双生也是双生。”
红梅姐讶异至极,要不是扶着肚子,险些跳起来,被裴七叔揽住肩头,她仍是一迭声的问,“真的?没弄错?我可告诉你裴七,你要是说错了以后我可不饶你!”
“旁的寻常大夫不行,我还是行的。”裴七叔难得自夸一回,他的双眸弯如新月,融融的望向红梅姐,“的确是一子一女,龙凤双生。”
红梅姐当时激动的话都说不俐落,“你,你,你这不早跟我说。”
“先前孩子小些,不能确定。”裴七叔将手放在妻子的腹部,声音都轻了几分,“现在确定了。”
“以前虽然听说过我祖上有双生子的事,我其实没亲眼见到,没想到能把这本事传给我。”红梅拍裴七叔大腿一记,“我说的没错吧,我就是两女一子的命格!”
红梅姐得意洋洋,仿佛自己就是那个铁口直断的算命先生!
小福笑嘻嘻的捧上炖奶,“恭喜太太贺喜太太。这是刚刚蒸好的炖奶,太太尝尝。”
红梅姐约摸是腹中双生的缘故,胃口极好,每天上午都要补餐。裴七接过,掀开瓷盅盖子,舀一勺送到红梅姐的嘴边,鲜奶里加了鸡蛋,原本红梅姐爱吃甜的,喜欢加糖,因家中有裴七叔这个大夫在,裴七叔一向不主张吃太多糖,红梅姐以往还不大乐意,此时吃着却是甜滋滋的。
两口子正在吃炖奶,就听到外头白木香的清脆如百灵鸟的声音,在说小裴秀,“走慢点儿,还没走结实就要跑,看摔掉大牙!”
小家伙开始出牙,表达了对咀嚼的巨大兴趣,白木香循序渐近的给小家伙断了奶,自从摇摇摆摆的学会迈步,裴秀小盆友表现出了对走路的巨大热情,摔的鼻青脸肿都是常有的事,人家半点不怕,当时嚎几嗓子,过几天又摇摇摆摆的走路。
尤其这刚会走的,特爱迈着小短腿显示直立行走的新技能。像裴秀,她娘给他打扮的一身的小红袍子,头上用同色的红带子梳了个羊角辫,配着他那双下巴小圆脸儿,特别喜庆。结果,他爹抱他走到半,他不依了,扭鼓着小身子非要下来自己走。
裴如玉还有点惯孩子,小家伙人小走的也不大结实,但走的特来劲儿,俩小短腿捣腾的挺快,走的快就不稳当,用白木香的话,“还没学会走就要跑!”
小家伙跌跌撞撞的跑进小院,后头跟着他那碎嘴唠叨娘,白木香略弯着腰随在小家伙身后,准备她儿子倘万一脚下不稳立刻就冲出去救人,绝不让儿子摔跤。
小家伙可体会不到他娘的担忧,跑到小院儿就朝外祖母去了。李红梅高兴的唤着外孙的名字,“阿秀来了!”
小家伙扑到外祖母的腿上,小胖手抓着外祖母的袍摆蹭自己的脸,嘴里糯糯的喊着,“外祖母――外祖母――”喊的红梅姐一颗心都化了。
裴七叔俯身把小家伙抱起来,拿帕子给小家伙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笑问,“阿秀自己走过来的。”
白木香道,“原本抱的好好的,走半路非要自己走。”
“孩子刚学走,多走走对身体好。”
“外祖――”小家伙喊裴七叔,两只眼睛却巴巴的瞧着外祖母手里的炖奶,李红梅端来喂给小家伙吃,白木香抚额,“刚吃过半碗苹果糊,娘你别给他吃了。也不知怎么饭量这么足,总是吃个没完。”
“孩子能吃还不好?这是福气。为啥咱阿秀身子骨结实,就是吃的好,口壮。”李红梅还要再喂,却是被裴七叔接过瓷碗,把小家伙放在膝上喂他把剩下的小半碗炖奶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