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大事不好,上官真定急忙指挥了手下往卫城撤退,半路堪堪与安澜伏兵相遇,一场厮杀,各有死伤,狼狈的退回城边,却见卫城城楼安澜旗帜已高高悬挂,原来韩钰等人利用漠北兵士疲惫不堪的两天,从后山寻机入城,城门一开,便是安澜天下。
上官真定气得吐血,但已于事无补,卫城径入安澜手中。
断剑残矢,横尸遍地,拼杀后卫城城内外一片狼藉,放眼望去,烟尘冉冉,冬日的傍晚悲风四起,夹杂看来自战后的硝烟和血腥,带来苍凉沉重。
木含清跟在靖王和韩钰身后纵马城内,两个男子对周围巷战之惨烈恍如都不曾入眼,一个清峻大气,一个温雅如玉,看惯铁血杀伐,有些东西深已入骨。
木含清静静随行于两人身后,一路沉默。
血腥气息四处弥漫,半明半暗的火把光彩下,死去的人躺在冰冷的土地上,曾经嬉笑怒骂、曾经幸福哀伤,霎时间永远无声,永远无息。
这就是战争,人祸,生命贱如蝼蚁。
回到暂作了靖王行营的卫城将军官署,卿尘下马回身,夜色在她眉间淡淡笼上了黯黯的忧郁,明澈的眼眸中浮起的哀伤越来越浓。
靖王看着她,心里低低叹了口气,转身去安排清理战场、布防等事宜。
韩钰陪了木含清转回内院。夜幕已沉,内院寂静无声,已是俘虏的侍女跪伏于地,战战兢兢迎接新的主人。
刀光剑影可能真是男人的世界,这一刻木含清发现自己心底竟是这般软弱,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战争,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和落寞。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倦了,木含清四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步履有些不稳。忽然腰间一紧,韩钰环上纤腰,坚强有力的手臂给了她稳固的支撑。
木含清微微抬头,一瞬间的对视,韩钰脸上缓缓一笑。隔着月白色骑装,韩钰缓慢有力的心跳就在她掌心处,他将她在怀中揽紧:“攻城掠地的辛苦,不太适合女人。”
木含清微微闭了眼睛,任他把自己带进房内。
“明明累了,却倔强的一定要跟大军征战,下次再这样不听话,我定不饶你……”进了房内,韩钰双臂搂住她纤柔的身躯,怜惜中微微带着霸道的不满,低声在她耳畔说道。
第一次听到温润儒雅的男子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木含清微微一愣,随即抬起淡淡含笑的眼睛,眸中清华闪烁,尽是柔情暖意,近在眼前戏谑的这么看着他。韩钰一腔怜惜、爱意和担心,皆化一声长叹,将她拥入怀中。
木含清轻笑,冷不防被韩钰低头吻住了红唇,将满怀爱意都融化在这缠绵的温柔中。低低叹息一声,顺从地伏向他的怀抱,将厌倦和疲惫都藏在了他的温暖之下。
……
卫城已破,北安王闻讯又喜又惊。喜得是双方势均力敌,漠北没能占到便宜,密谈时对自己极是有利;惊的是这浪子靖王居然有此谋略,岂不是对自己不利?
飞书靖王,请其安排卫城防卫事宜后速速回边城。
靖王把文书扔到书案上,轻轻扬唇,径直走到后园,看木含清正在榻上假寐,淡淡一笑:“清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木含清睁开眼睛微笑道:“卫城刚刚攻下,总要有各方面的安排,王爷这般忙中偷闲似乎不合常理啊。”
靖王淡淡而笑:“清儿知道用计,难道本王不知道用人?不过一个小小卫城,何需我事必亲躬?”
木含清也听到了前面北安王派人催促靖王回边城的消息,心里已是转了无数个念头,知道他来必是谈论此事,于是裹了斗篷两人缓步出府,骑马向后山而去。
卫城后倚大山,前面草原漠漠,晴冷蔚蓝的长天下阳光当空,穿透堆堆白云,沿着上山的小路,墨龙和越影迈着轻悄步子,渐渐上到山顶。
越往上走,便看见一片冰天雪地,是山顶没有融化的皑皑白雪,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泽。及目处四野空旷,偶尔几声鸟鸣,益发显得空谷静寂。
两人下马,站在山顶,看卫城隐于山下脚底,远处草原漠漠一望无际,青山如带,峰顶白头,山林寂寂,水声潺潺。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无愁,为雪白头。”靖王负手立于山顶,遥望远山冰封:“清儿,你真的要舍我而去?”
木含清看着脚下的卫城,抿唇无语,过了半晌方道:“绿水无忧,青山不老,只为风皱面雪白头,清儿此生没有什么宏愿,只想寻一处绿水青山,守一份轻风白雪的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平平淡淡。”
靖王微微叹了口气,颔首道:“是我痴想了。”一顿时候接着说:“人生一世,俯瞰山河开疆扩土,是生命中的一种追求抱负,看脚下山河锦绣,生命也会因此而精彩辉煌。这不仅仅是征服大地山川,更是征服自己。我心里既装了这万里江山,这便是我要做的。人生匆匆过客,焉能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