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里那一幢孤零零的竹楼内,夕迦法师跌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他那个闪烁着异光的水晶球,球体上诡异地出现张丹枫等人的身影,他仔细地观察张丹枫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轩辕水洛将那枚黑色的‘药丸’给张丹枫喂进去,他才长长舒了口气,面上神色阴晴不定,似喜又似悲,却又有重重失落。他的心上似压了一座山,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愣愣地坐了一会,他忽然站起身来,手一挥,那水晶球又恢复到原先平淡无奇的模样。手指一动,竹楼的窗户无风自开,他身影一闪,人已来到竹楼外。
明月染亮树梢,在地上透下了斑驳的光影,夕迦法师一身蓝衣,坐与一个凉亭之上。此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偶尔自山下传来几声狗吠之声,越发显得夜的寂寥。
夕迦法师轻轻叹了一口气,莹白的手掌一伸,一支竹笛凭空出现。这竹笛通身碧绿,似是用上好的翠玉雕琢出来的一般,晶莹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忘情蛊 (10)
笛声幽幽,自他唇边行云流水般飘飞出来,笛声闲淡,飘逸,似是万事不盈于怀,但细细听来,在一片安宁祥和之中却又透出一股杀伐之意,这笛声忽高忽低,极尽繁复变化之能事,一如一池春水原本正在缓缓流淌,却忽然被人投进了一把石头,顿时掀起来无数涟漪……
一曲堪堪吹完,夕迦法师忽然收起横笛,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望着一处草丛淡淡地道:“出来罢,还没听够么?”
“咯咯咯咯……”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忽然自草丛中响起来,一个有着一头海藻般长发的少女咚地一声跳了出来。她眨了眨波光潋滟的双眸,笑道:“师父,你的耳朵好尖,你怎么知道我藏在这草丛中?”此人正是轩辕水洛。
夕迦法师看了看她,忽然微微窒了一窒。轩辕水洛似乎是刚刚沐浴完毕,长发披散与肩头,身上仅仅穿着一件苗人男子才穿的蓝衫,这蓝衫穿在她身上有些大,她福至心灵地在腰间松松打了个结,走动之时,两条修长雪白的玉腿若隐若现,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魅惑和性感、
夕迦法师别开眼,淡淡地道:“水洛,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守着那个张丹枫?嗯,他怎样了?”
轩辕水洛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实在是喝的太多了,醉的几乎是人事不知,刚刚还吐了我一身,这会子大概是睡熟了。我就出来沐浴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本来想去看看他的。后来听到师父你的笛声,就忍不住跑上来啦。”
说到这里,她目光闪闪,将夕迦法师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咯咯笑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学会吹笛子的?我记得你那时可是连音谱也是认不全的,一心只扑在术数修法上,对音乐等等不相干的事情一率视同旁门左道,嗤之以鼻的。怎么二百年没见,你居然学会吹笛子了?而且还吹得这般出神入化,连我都迷住啦。”
她唧唧呱呱又笑又说,言语中好奇之意丝毫也不加掩饰。夕迦法师却是淡淡一笑,道:“二百年足以改变好多东西,有些原本很喜欢的事情忽然不喜欢了,不喜欢的又忽然喜欢了,这些都不足为奇。”
轩辕水洛笑道;“可我总感觉这次回来,师父有些怪怪的。有些莫测高深,让弟子猜不透啦。”
忽然她又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师父,中了失忆蛊的人是不是会很难受?他刚才似乎是肚子疼,满床乱滚呢。”
夕迦微微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肚子疼么?这我倒不知,这失忆蛊仅此一粒,还从来没在人身上试验过,所以还当真不知道它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又想了一下,似是灵机一动道:“也或许是他身中两种蛊毒,这两种蛊原本就是冤家对头,在他肚子里闹腾拼斗起来也是有的。”
忘情蛊 (11)
轩辕水洛吓了一跳,失声道:“这怎么了得!这两种蛊都如此霸道,如真拿他的肚子做了战场那可大大不妙!”
夕迦法师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解了他的独情蛊了。嗯,这样也好,这独情蛊本来就极耗费你的精气灵力,早解开一天你也能早恢复一天。走,我随你去看看。”
二人回到麻益图的那座竹楼之上。张丹枫躺在那张竹榻上,呼呼犹自熟睡。夕迦法师望着他的身影,眼中的神色是复杂难懂的。轩辕水洛却凑近张丹枫的跟前,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试,微微舒了一口气:“还不错,他仅仅是睡着了,并没有病容。”
她关心情切,浑不知这一暮落在夕迦法师眼中却如同一把钢刀,直戳心头,他眼中已流露出一丝痛苦。眸光愈加深沉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