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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晓得王导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养父,王悦一直找机会偿还父亲的养育之恩,所以得知琅琊王氏传家宝刀所在,就带着斐氏渡江北上,找到已经江北流民帅的首领郗鉴帮忙,寻找埋刀所在,以将宝刀献给父亲。

没了荀灌和王悦,王导又找个机会把妻子曹淑支出去应酬,如此一来,清河就成了孤家寡人,王导乘虚而入。

中原平阳的樱桃刚熟,江南的荷花已经露出了尖尖角,闻到了夏的气息,清河在竹亭里雕刻人面瓦当,这是她治疗时期的消遣,建了个窑洞,把王悦的表情刻在一枚枚圆形瓦当里,烧制成型。

今日刻的是个笑脸,只刻了一半,侍女说王导求见。

荀灌王悦都外出各做各的事情,曹淑出门应酬去了,清河治疗期间一直闭门谢客,清清静静的养病,谁都不见,但是王导不一样,他是曹淑的丈夫,王悦的亲爹——总要看在曹淑和王悦的面子上,见上一见。

曹淑王悦:duck不必。

湖心的竹亭里,清河用一块湿布盖住半成的泥胚,洗了手,传王导觐见。

她穿着和王悦一模一样的粗布单衣,大晋顶级流量王悦的带货能力惊人,他穿着粗布单衣招摇过市,在江南各大城市里乘坐敞篷牛车溜达一圈后,粗布价格猛涨,甚至超过了绸缎的价格,最高的时候,一匹粗布需要二两黄金才能买得到。

王导乘机把国库压箱底的粗布高价卖出,解决江南财政危机,有了钱,才能打仗,周访周抚父子大战第五猗和杜曾,就是靠王悦卖粗布赚来的军费开战。

不过,清河穿粗布单衣,并非为了追求风尚,而是出于现实考虑,她这一年在瓦当小作坊做工,十个手指头全是伤不说,手掌还有茧子,如农妇般粗糙的手抚摸过滑腻的丝缎衣服,就像沙纸似的能够把丝给抽出来,穿一件,毁一件,清河干脆只穿建邺城最贵的粗布单衣,不至于毁了衣服。

曹淑细心,衣服穿的简单,那么就在头饰上下功夫,清河的发髻插戴着一枚通体透明的水晶龙形簪——江南只有她敢戴龙图腾的饰品。

有了水晶龙簪装门面,清河穿着粗布单衣也能显示出高贵纯正的皇家嫡公主的气质,令人不敢小觑。

王导担心外出应酬的老婆曹淑闻讯杀回来,闹得不好看,行礼后,连寒暄都顾不上了,直接把亲手操刀的、以清河的口吻劝司马睿称帝的文书拿出,要清河签名。

王导施了一礼,“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公主深明大义。”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还有王悦三人的讲述,清河对过去有了懵懂的认知,不再是白纸一张,她晓得目前在建邺城,她身份最为贵重。

一旦司马睿登基,成为大晋皇帝,她就要屈居新的皇帝皇后之下,俯首为臣。

正因如此,王导才会早不来,晚不来,挑了王悦荀灌曹淑都不在的时间来拜访清河。

王导一直紧锣密鼓的推动江南盟主当皇帝,除了故意在民间宣扬“五马渡江,一马化为龙”的箴言,他还在末代皇帝司马邺被汉国的新皇帝刘粲杀害的消息传到建业城时,以司马邺的名义,炮制了一个假的继位诏书,交给从汉国逃出来弘农郡太守宋哲,要宋哲献给江南盟主司马睿。

司马邺的“遗诏”上面写着:“朕无德无能,导致江山倾覆,皇室破碎,被匈奴人侮辱,朕命不久矣,现将皇位传给琅琊王司马睿,光复大晋社稷,收复中原的重任交给琅琊王。”

其实司马邺一直在刘聪、刘粲父子严密监视之下,根本不可能写什么传位遗诏,一切都是王导自导自演的大戏,难怪他叫做王“导”,他就是司马睿称帝的总导演。

司马睿当然想当皇帝了!身为皇室旁支,他本以为会在封地琅琊郡当一辈子藩王,没想到六年前拜琅琊同乡的王导为参谋之后,他的人生从此被王导改变了。

王导和他在江南深耕六年,同舟共济,居然要把他推到了皇帝的位置。

司马睿心中狂喜,恨不得立刻继位,当时该演的戏要做足,司马睿捧着“遗诏”,面对司马邺被杀的北方嚎啕大哭,第一次推辞,“皇上啊,微臣有罪!未能带兵北上救驾,导致皇上被汉贼杀死,微臣没能救皇上,没脸当皇帝。”

王导等人齐齐上奏,求司马睿听从“遗诏”的安排,第二次请求他继承皇位,登基为帝。

当皇帝的基本程序是要三请三辞,该走的程序必须要走完。

司马睿是个好演员,坚决不从,开始第二次推辞,“我不当!来人,备好马车,我要回琅琊去!”

回琅琊是不可能的,琅琊已经是汉国的地盘了,去了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