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在学校远远仰视过你,对你毕业后的事一无所知。说你以前霸占奖学金,全部功课都优秀,走路时候目中无人。”
“谁说全部优秀啦,瞎传。我的二外就是六十分万岁。你以前二外学什么语言?”
“好米线,别提了,我现在连字母都记不全,混个学分算数。那时候每天想着打篮球,拆电脑……”
“不要避重就轻,千万不要忘记最香艳的一段。”
葛培森笑嘻嘻地道:“没有,我可纯洁了。你二外选什么?法语?”
“不是,我看到日语里面全是中文字,以为这玩意儿可以学得轻巧,结果平假名片假名加起来比英语字母还多。但学着学着也就学进去了。我极喜欢日语中那些汉字的应用和词义,我经常想入非非,可能日文中保留的汉字,取自我们国家的古代,又因为小岛文化讲求传承,会不会日文中的汉字保留着我们古文字的很多应用?”
“然后你日文课不上,玩起考古?”葛培森几乎是像看怪人一样地看看梅菲斯,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他不敢自诩认识梅菲斯了。
“才不,我两者得兼。我对着日文中的汉字,查那些字在古汉语中的应用,我甚至在想,会不会更可以缩小一点儿范围,对应到一个地方的方言?比如说日文中的汉字‘寮’,放狗一搜,很多古文中出现这个字,反而今人几乎不用。比如日文中管猪皮叫‘豚革’,那更是说来话长,我翻了很多古文,‘革’比‘皮’出现几率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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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培森听得脑神经打结,听到最后才有办法呼应一句,“对啊,马革裹尸。”这等头脑风暴,简直比麻辣牛肉更加让他远离睡眠。他因此想到梅菲斯对吊兰的专注。他此时已经相信,梅菲斯肯定早知道吊兰的花语。说起来,米线这个人真想做成一件事的话,绝对是狠劲十足,比如一个人抚养仔仔。他此时有些无法臧否。
“对啦,那么你一定记得一个成语,狼奔豕突。在古文中,豕用得很多,指的是猪。家,就是屋顶下面养着猪。很有意思的是,‘豚’字也可以在古文中查到猪的用法。而且我还查到海边人旧称海豚为拜江猪,这就可以猜想一下,可能有某个地方曾经把猪喊作豚,被日本人学了去。话梅,我会不会说得太枯燥?你要是被我催眠了,说一声。”
“没,我第一次听到这种题材。你要是写成一篇论文,你把论文讲给我听,我弄不好就可以一直开下去,开到目的地。”
“但事情坏就坏在这里。我看到那些古意盎然的汉字,心里立刻会联想到很多很多,日译中的时候就不愿下手。明明上课时候老师看别人答不出来,找我回答准没错,但是我的试卷却总是不那么好看,因为我坚持不肯把那些日文中的汉字翻译成现代汉字,宁可考个低分。想起来,那时候也随心所欲得很。随心所欲是一种境界,少年轻狂可以轻易达到,成年后却是要靠点儿智慧了。”
葛培森没想到梅菲斯看似说了那么多题外话,其实一直在围着刚才的主题打转。不让她想,她就说,说到后面论证了她的想法。可他没敢高兴于梅菲斯认可他的话,他心里想到,梅菲斯学日语那哪叫随心所欲,那简直是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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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培森没想到梅菲斯看似说了那么多题外话,其实一直在围着刚才的主题打转。不让她想,她就说,说到后面论证了她的想法。可他没敢高兴于梅菲斯认可他的话,他心里想到,梅菲斯学日语那哪叫随心所欲,那简直是固执。就跟绕一大圈坚持证明她也能随心所欲一样。
“咦,换你思考上了。不是说旅途中别想太多吗?”
“一般聪明人不吭声的时候肯定是在思考,笨人不吭声的时候一般是在冒傻气。我是后者。米线,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一直没法把你的性格和这件事串起……”
“我不会说,你已经把我看得太透了,那很可怕。”
葛培森笑了笑,依然坚持要说,“你为什么没考研?连我这种读书三心两意的都读研,你为什么。”
梅菲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恋爱了。”
“丹尼?”
“唔。”
“我刚才在想,算是打击你吧,你的性格做你那行,最多只能啃点儿骨头,赚点辛苦钱。可你如果去做学问,却应该很有一番天地。你是个能自得其乐、耐得住寂寞清苦、坚持到底、又做得出成果的人,但你不是一个方律师那样的长袖善舞、只把操守挂在嘴边的人。现在开始做学问,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