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有的都是他的想当然。仔仔过后,米线却是真如他原先跳楼前的设计,重归正常生活轨迹。两年,米线离婚之后为什么不可以有新的异性追求?他又何必大惊小怪。然而葛培森无法不大惊小怪,他惊讶地意识到,他现在的情绪明显就是嫉妒,俗称吃醋。
他随即强悍地为自己找到理由,吃醋又怎么了,他对米线有感情又怎么了。那段时间不过是米线错把他当成仔仔,他从来没把米线认作妈。但葛培森到底还是震惊了,原来他对米线的深刻思念还真不出妈妈所料,是爱情?葛培森此时的大脑异常迟钝,脑袋里的想法如母鸡生蛋一般艰难地挤出一个,才再挤出一个。
原来是因为米线,他才对都都无法理解,无法原谅。而今米线既然有了新的爱人,而他接触米线的目的是为赎罪,为让米线快乐,那么是不是应该别去横插一杠,破坏米线的感情?既然如此,看起来米线已经接近走出阴影开始新的生活,他还有没有必要告诉米线过去事情的来龙去脉,勾起米线不愉快的回忆?
葛培森着实委觉不下,他想起以前追求都都,即使知道都都追求者众,他又犹豫过什么,他的气概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然而对米线,他告诉自己,他不忍破坏米线得之不易的安宁平和的生活。可是葛培森叹息,他清楚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诚实地告诉自己,他其实根本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来得怪异的感情。他已经把昨天老大送他的雪茄掏出来,可是转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把雪茄点燃。他想,不管如何,他先近距离地看看米线,将花盆交付,其他事往后再说。话说,他刚才光顾着发呆,都没仔细看清米线的脸。
葛培森收拾起心情,对着化妆镜又整理一下头发衣领,走出车子,打开后备箱,抱出包装精致的五只花盆上楼。他发现他心跳飞速。但等见到接待台,他想取出手机请米线出来,才又发现他手指还夹着庞大的雪茄。他想塞进裤袋,可是看到接待小姐一直饶有兴趣盯着他的目光,他的傲气上来了,他就这样了,牌子做坏就做坏吧。头可断,不可缩。他更连手机都不掏了,直接问接待小姐要送货给米线。
葛培森自信,他去哪儿都路路畅通,这回当然也不会例外,他被接待小姐领着送货上门。他面对的是一间大办公室,里面空间虽然宽敞,可终究不过是没有隐私的大办公室,可以想见米线所处的阶层,基本上是智力劳工。他见米线袅袅婷婷地走出来,一身常见的深灰职业套装,一头精致打理的不再是马尾巴的齐肩短发,也不过是再常见不过的办公室女性模样。但等米线渐渐微笑走近,他看清米线眼角为他熬出的鱼尾纹斜斜入鬓,他情不自禁地收起所有烦躁,情不自禁地温柔微笑。米线,依然是米线,即使微笑变得如此职业,他依然独具慧眼地看得见她心底的温柔。
不等米线发话,他早主动自我介绍,“我是那个id叫话梅糖的。”
梅菲斯以为id话梅糖应该是个男子中难得喜欢养花的清雅人,没想到却是个形象很不错的公子哥儿,只是眼神太怪异,似乎对她放电的样子。她禁不住避开眼睛,看着来人手里的雪茄,轻道:“谢谢你亲自……”
“顺路上来一趟。很重,我替你放到桌下去。方便进去吗?”他见米线点头说“谢谢”,就搬着盒子跟进去,识相地一言不发。将东西放进米线桌底下,抬起身,却见米线用双手交两百元钱给他。他一笑,没收。虽然心中依恋,却只轻轻“再见”,转身离开。他即使心中有万语千言,可也知道米线深处底层,他不能在这种地方放肆敲人饭碗。只是他替米线惋惜,好好的一身本事,却硬是作践自己埋在基层。不过,这也是他害得,原本的米线多么干脆泼辣,是他害得米线意志消沉,不求上进。因此,他终究还是要找机会把真实的情况说给米线,解放米线。
梅菲斯却是看着葛培森离开,心里一团的莫名其妙。此人怎么一脸老熟人的样子对着她放电?而且这种一看就身家显贵的公子为什么找种花借口接近她?梅菲斯大惑不解。她的左邻右舍都好奇问她这是什么人,她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回答。她只觉得这背后可能有什么阴谋。梅菲斯心里隐隐担心,可大量工作压迫,她只好将担心压在心底,以不变应万变,而此时唯有专心工作。
葛培森离开米线,心里又变成一团乱麻。可是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离奇,他不放心跟朋友商量,免得离奇经历透露出去,他可能被科学机构调去做大白鼠。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去与爸爸展开男人间的对话。他心里已经塞不下,需要跟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