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棠一直守着秦束,没有回自己的寝殿,上朝都推说身子不适没有前去。就坐在秦束床边看着他,不时给他额上换个帕子。

秦束已经二十,身上青涩尽去,身量也长高了不少,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他还记得那时候她开玩笑说他小,见比她长高了这么多,偷偷乐了许久,她察觉了他的心思,还特意称赞了一番让他更高兴。

只是他看起来还是瘦,长了个子却一点肉没长,她又开始嫌弃他身上的骨头咯人,逼着他多吃,再乐呵呵的看着他不安的说实在吃不了更多。

太医说他除了风寒还操劳过度,秦束这人就是永远都学不会让自己休息,以前那么拼命是想证明自己,想让她觉得他是有用的。后来她开诚公布的和他说了,他虽然没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却仍旧没怎么改,说是无论如何也要为她分忧。秦束,是个怎么说都说不听,固执己见的傻子,比萧淮与也没好上多少。

这会儿,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脸庞消削瘦,看着就有些心惊。他本来平日里脸上就不见什么血色,说是幼时身体不好,一直没能好好调养,年纪轻轻的就一身的毛病,又是半夜里休息不好,又是不时头疼,冬日里手脚冰冷盖多少被子都暖和不起来。

她怎么就喜欢他了呢,也没见得多讨喜,长得也平平常常,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柳清棠不敢想象,若是秦束真的出事了,她要怎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这辈子。以前在书上看到相恋的两人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不愿独活的故事,她当时还觉得十分不能理解,哪有这种为了另一个全然没有关系的人放弃生命的。现在她知晓了,如果对方离开人世,就会带走所有高兴的事,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柳清棠又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他这么多年对娘亲念念不忘,十年如一日的想着一个死去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柳清棠坐在那里看着秦束发呆,胡乱想了很多。桃叶缀衣两人端了饭食,她看也不看的叫撤下去,只枯坐在那里。劝不动她,桃叶缀衣只好闭口不言,寄期望于秦束能快些好起来。

秦束昏睡一日,半夜的时候才醒,他先是觉得脑子昏沉抽疼,随即就听到太后娘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喝水?”

秦束睁开眼,看到烛火下柳清棠面带倦意担忧的看着他。秦束愣了愣脑子一下子清明不少,他估摸着这会儿已经是深夜,这么晚清棠怎么还在这里。于是他立刻便开口说道:“我已经好了不少,不用担心,这会儿也晚了,你回去歇息吧。”

“没事,我现在睡不着。”柳清棠听他声音嘶哑,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的头喂给他喝。

“饿吗?我让人给你煮粥。”柳清棠摸摸他的额头,感觉没有之前烫了,神色终于放松了。如果真的是瘟疫,不会一日就退了热,看来只是普通的风寒。

“我不饿,清棠今日有用膳吗?”秦束问,见她胡乱点头说有吃过,便知晓她没有,有些不赞同的道:“清棠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就好了。以前我也不是没有生过病,也都照样好好的。”虽然他那次在明寿殿差点病死,但是也熬了过来,对他来说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从小就是这般,怎么也死不了,命硬的很。何况现在还有她在,他怎么都舍不得死的。

柳清棠没有说话,忽然隔着被子抱着他,静了好一会儿才说:“秦束,你快些好起来,过几天我想让你替我去一次南边。”

秦束这会儿生病,万一瘟疫来了他本就没有好透彻,再染上疫病就糟糕了,或许她该让他暂时避开。

一旦决定了,柳清棠就不再犹豫,接着道:“我上次接了一封陈情书,说菱郡郡守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想着派个钦差去查一查。据说那菱郡郡守和朝中某些官员勾结,我不能在没弄清究竟是哪些人之前派这些人去,但是魏征他的妻子有身孕,我不好让他去,哥哥那边……也有些事,只能让你去一趟了,好吗?”

“自然是好的,我过两日就动身。”秦束没看见她脸上表情,丝毫没察觉不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了摸她的头答应下来。

“这一去恐怕也得两三个月呢,先别打草惊蛇,我想要他手上那份朝中勾结官员的名单。查这些肯定是要费上些时间的,你病刚好不宜太劳累顺便在那边调养一下身子也好。暗里查这个,明里却是去给皇帝采选秀女的,也不用急着回来,好好查清楚才是。若一切属实又拿到名单,那些贪官就先直接收押了。”柳清棠伏在他身上,语气听不出丝毫异样,仿佛她真的是为了让他去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