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这般说,旁人自没什么好说的,一行四人只带了几个好身手的护卫,坐了辆十分低调的马车便出发去了晏府。
晏府那边却是晏归澜亲自来迎的,沈穆冷不丁见到未来孙婿,表情难免古怪,通透洞明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许久,这才抱拳道:“晏大都督。”
晏归澜立在原地大方任他打量:“上护国不必客气,你如今也是我的祖父,唤我一声名字便可。”
沈穆对这个孙女婿并不十分满意,闻言嘴角抽了抽,却也没纠缠此事:“流风在何处?”
晏归澜自然没把流风安置在晏府里,他又带着众人辗转去了别院,不过流风只要求见沈嘉鱼一人,幸好别院的地牢里有暗室,沈穆便带着儿子孙子去了暗室旁听,让沈嘉鱼一人去见流风,而晏归澜不好参与沈家事,把四人送到此处便回避了。
这处别院大抵是晏家专门用来做些阴私事的,这里十分的清冷幽暗,沈嘉鱼一下地牢内就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流风就靠在铁铸的栏杆旁边,身上倒是没添几道新伤,但脸色憔悴的吓人,也不知在地牢里是怎么受审的。晏归澜大概是怕吓到她,还特地命人给流风换了身干净衣裳,即便如此,沈嘉鱼看见那与死人无异的脸色时也惊了惊,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流风,我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流风脸上已经有几分疯态,她把玩着自己脏兮兮的头发,瞧了沈嘉鱼一眼,咯咯笑道:“原本我是没这么早暴露的,可惜我看上了裴世子,他又偏偏喜欢你,我对你起了杀心,这才早早地栽了跟头。”
她之前嘴里大概被塞了麻核,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不过笑的越发癫狂:“我师傅当年就叮嘱过,什么都能干,独独不能对男人动心,否则就离死不远了,现在想来师傅的话果然字字金玉。”
流风确实想要过她的命,这才让沈嘉鱼对她彻底生疑,她蹙了蹙眉,流风仍旧痴痴念叨着裴惊蛰的事儿,她听得不耐,打断道:“你要是还不招认,我只能让晏世子帮着继续拷问你了。”
流风听到晏归澜的名号身子一颤,眼底爬上几分畏惧,半晌她才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你母亲之死和我无关,但我的确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还记不记得,你母亲身边有个叫雪凝的侍女?”
沈嘉鱼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雪凝是她母亲的贴身侍婢,一向颇得信重,只是后来郑氏被诬陷通奸之后,雪凝便不知所踪了,她查访过也了无音讯。
流风伸出肿胀的手指,慢慢拉下衣服,露出那个模糊不清的秀字:“她身上也有这么个秀字,我们这样的人出来办事之前,身上隐秘部位都会烙下这么一个字,寻常可以用药水遮掩,只有情绪激动时才会显露出来,我当时瞧见世子对你那么好,心绪难平,所以这秀字便显了出来。”
她又咯咯直笑,神色却有些悲苦:“雪凝是我的妹子,我们年幼时一起被送进去受训,一起为了任务蛰伏,直到你母亲死之后,她预感自己定会被上边儿灭口,所以想法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传话给我。”她擦了擦眼角:“她还说…你母亲是个好人,对她也好…”
沈嘉鱼错愕拧眉:“你们是…细作?!”裴惊蛰是秦王世子,他身边有细作还说得过去,可郑氏再怎么美名远播也只是一介妇人,哪里用得着派细作在她身边蛰伏?
流风不答,只喃喃低声道:“沈家有位二夫人对吧?这位二夫人一向同你母亲有嫌隙,雪凝便找她合谋算计。你母亲出事的那日那日晚上,二夫人先把自己长女送出府去,又转回来骗你母亲说自己长女走失找不到了,请她帮着一起找寻,你母亲不曾多想,跟出去之后被下了药,强带到一处农庄里,农庄里扮演‘奸夫’的男人一早便等着了,他和已经昏厥过去的郑氏夫人…”
她冷笑了声:“后来那位二夫人想法告诉了你的父亲,你父亲急忙带人赶来‘捉奸’,她们样样都算计到了,你母亲百口莫辩,在病床上拖了几个月,最后含恨去了。”
流风说的这位二夫人,就是那位庶出二叔的妻子,她的长女就是素来和她不对付的沈秋容。
沈嘉鱼听的目眦欲裂,重重砸了下墙壁:“二伯母和沈秋容?!”
流风瞧她面色既悲且恨,忍不住笑了笑,沈嘉鱼手背都被擦破了皮儿,她强迫自己镇定,冷声道:“这两人和你那姐妹都心如蛇蝎,但到底也只是别人的手中刀,你们上面的人究竟是谁?谁派你们去往各府多年蛰伏的?你们为什么要害我母亲?”
流风垂下头,眸光闪了闪,脸上的笑意越发古怪:“不光是你们家和裴家,其他好些庶家大族也各有人手被派遣过去暗里蛰伏着,你觉得哪家有这般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