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原来这年轻男子便是楚三郎?!
虞世莲怀着窃喜的心情回味着二人初次见面的一幕,越发认定了这样冷淡的男子,便愈是需要女子柔情似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比起虞世兰与林碧落来,很明显这是她的强项。
她偷偷扫了一眼马车内的虞世兰,只觉她的目光若有所思,既没有中意的男子对着别的女子说笑的愤怒与窘态,也没有以往眉眼间的戾气,这样的虞世兰对她来说简直是陌生的。
比起眼前这个阴沉沉的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的虞世兰,她还是更喜欢从前那个一点就着的嫡姐。
而且,她从小便喜欢与虞世兰对比相争,哪怕是一根绣花针,只要是从虞世兰手里抢来的,都让她倍感兴奋。更何况是个男子,而且……还是这个让她初次相见便难以忘怀的男子!
一辆马车上坐着的三人心思各有不同,却又奇妙的都与一个人有关系。
林碧落倚着车壁坐了一会儿,困意来临,便主动挪过身子,随意躺到了虞世兰的腿上,掩唇打了个呵欠:“阿姐我要睡会儿了,昨晚练了半夜的画,实在撑不住了。”
虞世兰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坐的更稳一些,以便林碧落能够枕的更舒服一些。
虞世莲见得这一幕,顿时瞠目结舌。
她自认为了解虞世兰,可惜自林碧落来了这一个多月,几乎是眨眼间,她所认识的那个虞世兰便不见了。假如不是虞世兰的模样丝毫没变,她都要怀疑眼前的小郡主要么被鬼附了身,要么被人调了包。
——虞世兰怎么能够好说话到这一步呢?
而且林碧落的态度也坦然的让人生疑。她怎么能毫无顾忌的枕在虞世兰的腿上,丝毫不曾考虑自己卑贱的身份,那种几乎可算是笃定的态度,还有二人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亲昵感,都说明她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两张几乎算得上极为相似的面孔——难道林碧落是义成郡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可是假如这揣测是真的,没道理虞传雄对义成郡主的私生女还能待之以礼,分毫不曾怠慢。恐怕没有男人能够忍得下这种屈辱的……
虞世莲的思维很发散,从楚君钺身上又联想到了眼前林碧落与虞世兰隐藏的关系。
她越来越好奇了。
车队行了半日,终于到了皇家猎苑安营扎寨。
西山猎苑乃是历代龙子凤孙们以及贵族少年们秋冬之际最喜欢来的地方。今上前些年也喜欢来此放松,偶尔还会在东林书院的冬狩之日露个脸,笼络一下少年儿郎们。
可惜这两年他的身体又每况愈下,且朝中未立太子,政局不稳,他身边又无可靠的兄弟子侄相助,唯有依靠大臣们来处理朝政,还要强撑着弹压臣子们,生怕臣子们起了不轨之心,内外交困之下,每到这个季节便病倒了,窝在宫中养病,哪有精力来皇家猎苑放马。
今上数年不来,看守的官员们便松懈了许多,房屋皆有了几分破败,却又因为前来的是朝中大臣之后或者权贵之后,譬如像兰郡主这样的皇室宗亲,那些看守官员便心中打突,早两日已经在尽力打扫了。
房子这东西,假如一直不肯维护,任其破败下去,哪怕某日想起来再行打扫,可是那破败的痕迹是掩饰不了的。这就好比是中年妇人的脸,一旦放松警惕,不曾注意其上日渐爬上来的皱纹,再失于保养,日子久些,哪怕再打起精神来,也总透着一股子人老珠黄的倦味。哪怕遮再厚的粉,也难掩皱纹。
眼前皇家猎苑的住宿之地便是如此。
本朝是马上得的天下。按理说皇家猎苑理应建有行宫,好方便皇帝陛下驻跸,但太祖当年划定了西山此地为皇家猎苑,又严禁奢靡之风,道身为本族男儿,理应永远牢记自己先祖的艰辛与辉煌,而不是一味的沉缅于物质享受。
有了太祖此话,哪还有人敢在西山猎苑修建行宫?
西山猎苑的房子可称之为简陋,只除了四面墙不漏风,仅能做遮风避雨之所外,想要舒舒服服的住够这六天,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秦钰一到了驻地便苦着脸来寻楚君钺。
他实在太需要好友的安慰了。为了帮好友讨到媳妇儿,他不辞辛苦跑到这深山老林里,住这样的破房子,吃的……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而且还不止一天,而是六天!这份情义,他必须要让楚君钺牢记不忘,并在合适的时间讨回来。
“这不是很好吗?有什么不好的?能挡风遮雨,又有吃有喝,难道会饿着你还是冷着你?”
楚君钺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亲手替已经有几分呆傻的秦钰披上,无视他身上还裹着厚厚的大氅,而且下面还穿的颇厚,整个人如今就跟一只大狗熊似的圆胖圆胖,“喏,别说我不讲义气。连身上的大氅都解给你了,还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