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徐员外跟县丞等人却精神一振,县丞忙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快些说来。”
这班头怒道:“回大人,小海棠虽然是他的徒弟,然而戏班里的人都知道,他对待小海棠非打即骂,简直当他是畜生一般,什么寒冬腊月跪天井之类,都是常有的事儿,前日还说他偷懒,狠狠地打了一顿呢,只怕这会子背上的伤都还没好。”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看花解语,却见他仍是端庄亭亭地站在原地,眼皮也不抬一下。
主簿问道:“这却是为何?”
班头又道:“他只说徒弟要严厉些才能教好,然而谁不知道呢?他因年纪大了,越发唱不动,可小海棠比他年轻,嗓子又好,近来好些客人都只点小海棠的戏,不大理会他了,他心里自然就不受用,常常狠罚小海棠,一动起手来,便是往死里打一样,又百般折磨。我前儿还听他打着说什么……你不如去死之类的话,今日小海棠果然死了,不是他做的,又是谁?”
县丞皱眉,便问花解语:“班头说的可是真?”
花解语道:“回大人,是真。”
县丞道:“你为何要这般对待小海棠?”
花解语道:“严师出高徒,我们这一行当,自来都是如此,我从小学戏,也是给师父棍棒底下打出来的,九死一生才到如今,若吃不了这些苦,就不配进这行。”
众人悚然,却无法质疑他的话。县丞道:“话虽如此,又岂知你是否暗藏私心?”
云鬟在旁留心,见花解语听了这句之时,眼睫方一动。
班头在旁听闻,犹犹豫豫地看了徐沉舟一眼,到底没敢开口。
忽地徐沉舟道:“你还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眼睛看着花解语,语气有些冷。
班头闻听,这才忙说:“大少爷既然开口了,那么我、我就越发不敢隐瞒了,其实除了上面这些,还有一件事,只因为先前大少爷很捧场,可是近来却有些疏远了,反而很捧小海棠,所以花老板他大概就更加记恨……今儿进府之前,花老板本还不许小海棠跟着呢……是我一再相求,才许了来的。”
徐沉舟听了,眼神越发阴沉:先前小海棠偷偷跑出来跟他见面,或许花解语看见了,因妒生恨,新仇旧怨,果然杀害了小海棠,也是有的。
这样才能将他见了死人并不声张,反而偷偷走开的反常之举得以解释。
问到如今,众人几乎都认定花解语杀人嫌疑最大。
徐志清虽然不信,但也没有别的嫌疑人,何况花解语的辩解也很是不利,正着急时,忽地听旁边有人说:“花先生看见小海棠尸身之时,现场是怎么样的?”
原来开口的正是云鬟,花解语闻听,也转头看她,想了会子,道:“他在假山里,我起初没看清,将走到假山口上才看见……”
说到这里,人才停了停,放低了声儿:“睁大了双眼,许多血……我见了那样,知道已经是救不回来了。”
云鬟道:“你可进到假山里头过?”
花解语道:“不曾。”
云鬟问道:“为什么?”
花解语愣了愣,凝眸看了云鬟半晌,忽地微微一震,张了张口,竟没有出声。
旁边县丞忍不住道:“方才他不是说过了嘛,他觉着人死了,戏就不能唱了,何必要再进去看呢。 这问的也是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