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舒叹气道:“你啊,丢了笔杆子还是你吗。”
叶钊没法儿告诉“恩师”,在过去的环境里,他好像失去了创造力,来来回回只得捡过去的残片。不过,“有想法”确是不假,那是他在写回信时,发觉笔下的字句忽地鲜活了。定然不是钢笔化形代他思考,是收信人赋予他的能力。那些信合起来长达百页,他不愿寄出去,亦舍不得丢弃,最后封存起来伪装成“写作资料”。
这顿饭约吃到莫两点才收席,叶钊原想洗碗,太太说“哪有客人做事的道理”,将他打发去客厅。
公寓按太太本家的风格装潢,颇具民国时期的洋派风情。铺着编钩蕾丝的立式钢琴,橱柜里放置的骨瓷碟盘,墙上挂的几幅名家字画,窗边的琴箱书桌,处处讲究。
叶钊的父母对艺术没什么概念,凡事求贵,愈昂贵的愈是好的,因而家里也有过一幅真迹——张大千的葡萄。
叶钊端详了一会儿墙上那幅齐白石的石榴,听见小女孩问:“伯伯,你在看什么?”
他垂眸去看,她仰着头,眼里净是纯真无邪。
他在看什么呢?那个曾经以为会有这样的家的自己。
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裤腿,“不好看,我们看动画片吧!”
“好。”叶钊抱着她落座,在她指挥下打开电视机,调到少儿频道。
茶几上散落着彩笔、绘本,还有《格林童话》。
电视里正播放迪士尼的动画电影《睡美人》,画质很有些年代了,小女孩依旧看得入迷。
喜爱的童话的小孩,若顺遂成大,多少都是天真的。
叶钊小时候玩弹珠、恐龙模型、红白游戏机,看连环画、武打片,听的也是父亲喜欢的《少年壮志不言愁》,奉“男儿豪情”为真理,认为童话都是给女孩看的。
说起来他恐怕是个坏孩子,小学告诉女孩“没有圣诞老人,礼物是爸爸妈妈塞到袜子里的”,中学又对女孩讲“海螺里不存在海浪,那是你耳朵毛细血管涌动的声音”。再后来,他的女朋友几乎随季节更迭,更是懒得做任何罗曼蒂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