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抬起她的手指,带离他的衣袖,“妹妹崽不要学杂皮骂脏话。”[3]
李琊只觉得她触到了粗砺又轻柔的麻纱,指尖一拢就消失了。她把手揣在棉衣荷包里,握住坚硬的打火机,说:“你也知道他们是杂皮,你外甥女一看就是被威胁了——”
“别人不想让你管的事没必要管。”他说着往上走去。
“你怎么这么奇怪啊,你外甥女也够奇怪的。”
秦山说:“他们家是这样,比较复杂。”
她哼笑,“怎么复杂?”
秦山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3]杂皮:重庆方言,指二流子、混混。
第六章
“他们家是这样,比较复杂。”
李琊想到这句话,右手放松下来,手掌塌到琴键上,几个音一同发出鸣响。
“怪人!骗子!二十万!”她忿忿地把双腿收到琴凳上,双手环抱住,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五线谱上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用铅笔写的音符,数来数去不到两小节。她皱眉,“害我灵感全跑光。”
窗外雾蒙蒙,阳光像是从发了霉的玻璃杯后头照过来,只见隐隐几寸光。不远处的住宅楼整体拆去了窗户,灰扑扑、黑洞洞的废墟,多看一眼都瘆人。雾霭中,后面高楼大厦凭空而起,如同海市蜃楼的幻象。
新年将到未到,城市卡在摩登与颓败之间,处处弥漫着欢喜而虚无的泡沫。
常客比小姐还敬业,最后一天也不忘光临茶楼客房,出门前依旧同妻子讲去花市为她买支月季。
一楼如寻常茶楼般雅静,仅三两桌赌客,往日只有早上才这样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