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爷瞧着长子不大情愿的模样,心说,长子事事都好,只是一样,惧内哪。
夏文晚上在床间与赵长卿道,“待过几日你再去老太太那里。”
赵长卿赌气道,“我以后再不去的。”
夏文笑着哄她,“别说这气话,还能一辈子不见面?老太太这脾气,晾几日也就好了。”
赵长卿没理他,夏文道,“真生气了?”
锦帐中,赵长卿神色模糊不清,道,“自来人家过日子便鲜有一帆风顺的,何况身在官场,咱们又赶上这个时节,有些波折是正常。一家子齐心协力,没有过不去的坎。老太太姑妈太势利,花团锦簇时自然没什么,稍有动荡已是这样,将来坏事,定是坏在她们身上。”
夏文道,“不至于此,内宅的事,大事也是小事。”
赵长卿叹,“希望如此吧。”
两人说了好些话,夏文宽慰赵长卿许久,二人方相拥睡去。
赵长卿同夏老太太翻脸后,夏老太太没讨到便宜,又有儿子解劝,也便消停了。赵长卿也懒得去椿龄院,一时间,内宅倒格外安静平和了。
夏姑妈见老娘都败下阵来,自己更不敢招惹赵长卿,倒是女儿,过年长了一岁,十七的大姑娘,亲事委实不能再耽搁了。夏姑妈对夏老太太道,“文哥儿媳妇已然这样,哪怕缓和过来,亲近也是有限的。还是要给武哥儿说个明事理的,不然以后这家里哪儿还有咱们母女的立足之地。”
这话倒真提醒了夏老太太,夏老太太当天就找儿子商量夏武的亲事。夏老太太是个刁钻不讲理的,其实论心机真没多深,她能在内宅称霸,无非就是仗着规矩辈份与夏老爷的孝心罢了。夏老太太直接就提了,“文哥儿他们成亲四年了,不要说小子,连个丫头都生不出来。赵氏这个脾气,她的事,我再不敢管的。我这把年纪,若不能见着重孙的面儿,纵使死了也不能闭眼。武哥儿已十六了,亲事也该议一议。文哥儿的媳妇是你们挑的。”想到赵长卿,夏老太太便忍不住撇嘴,“看你们给文哥儿挑的好媳妇!哼,武哥儿的媳妇再不能由着你们,就由我来挑,如何?”
次子年纪尚小,夏老爷心下并不急,道,“武哥儿年纪还小,正当一心念书,日后也同文哥儿一样,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呢。”
夏老太太却是拿定了主意,“光有功名有什么用,就是有天大的功名也得有儿孙继承才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夏老爷并不知他老娘早相好了人,还一径道,“这亲事也急不得,总得慢慢相干才好。”
夏老太太见儿子话头松了,笑,“这事自不必叫你去烦恼,我早相看好了,非但知根知底,且亲上加亲。”
夏老爷此方警醒,一想便知是赵莲,这亲外甥女,夏老爷倒不是不愿意,但也没有多乐意。不为别的,单与赵长卿一比,赵莲除了不出挑,简直没有别的优点。赵莲是亲外甥女,夏武还是亲儿子呢,夏老爷道,“总得叫我回去与武哥儿他娘商量商量。”
夏老太太道,“那你就去商量吧,反正我是相中了莲姐儿。有了一个忤逆不孝的就罢了,好歹莲姐儿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儿孙指不上,以后还能指望着她。”
夏老爷忙道,“儿子若有半点不孝之心,管教天打雷霹。”
夏老太太立刻道,“闭嘴!没来由的说这混帐话,你是要我的命么!”往地上连啐三口,双手合什请求老天爷不要将儿子这话当真。
夏老爷对母亲一直有很复杂的感情,他何尝不知母亲刁钻,可也是母亲将他们兄弟姐妹一手带大,老人家辛苦这些年,他委实不愿违了母亲的心意,回院后同妻子商量次子的亲事。
夏太太一听要把赵莲说给次子,心中的火蹭就上来了,强忍着怒气道,“幸而老爷没将这事一口应下来。我倒是没什么,莲姐儿自小看到大,咱们有什么不清楚的,无非是脾气娇惯了些。只是这表姐表弟的,也该问一问武儿的意思。我天天在家里,难道还看不出老太太和姑太太的心意?亲事不比别的,必要两相情愿,以后方过得和美日子。你看文哥儿同他媳妇,成亲这好几年,脸儿都没红过一回。文哥儿自娶了媳妇,人也老成了,也知上进了,功名也考出来了。武儿一样是我儿子,还是小儿子,我一样的疼他,他这亲事,我早放在心里的。老太太姑太太有意武哥儿,我早私下问过武哥儿了,武哥儿不乐意,我有什么法子,只得闭口不提罢了。”
夏老爷道,“这亲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夏老太太沉了脸,“老爷别说这过头话,日子是小夫妻两个一道过的,若武哥儿死活不情愿,强扭着结了亲,耽搁的难道只是武哥儿,莲姐儿要怎么着?她是老爷的亲外甥女,姑太太守寡多年,就指望着莲姐儿呢。到时得生出多少是非来。”
夏老爷道,“我问问阿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