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太恨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拍着大腿斥夏太太,“你做婆婆的,怎么也不管管她!哪个书香门第家的媳妇能出入那等腌臜之地啊!”
赵长卿道,“那会儿我未与相公议亲,太太还管不到我。”
夏老太太见赵长卿没有半分悔意,当下气得了不得,怒道,“你倒还有脸了!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赵长卿冷声道,“我做大夫的事从没瞒过夏家,当初相公就在我铺子里当坐诊大夫,他一清二楚。嫌弃我怎么不早说,皇后娘娘都没说我有错,老太太倒先来指责我。您要知道我先前去花楼瞧过病怎么着,您要早知道不让相公娶我,还是要休我?有错我认,不是我的错,别人扣我脑袋上倒罢了,老太太先来讨伐我。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我这才见着真真儿的了!老太太,我把话撂这儿,我是去花楼给妓|女看过病,还不止去过一次,您早先不知道,夏家误娶了我,我给您安安心吧,您就是现在知道也不晚,和离书给我,两相干净!”
赵长卿说完,转身就走,夏老太太两眼往上一插,直接过去了。赵长卿折身去瞧老太太,夏姑妈尖叫着挥向赵长卿,“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给我滚!你把老太太气死了!”
赵长卿伸手一拍一推就将夏姑妈推了出去,反手在发间拔下根金簪,金光一闪,对着夏老太太人中刺下,夏老太太一声尖叫就醒了。赵长卿淡淡道,“老太太身子向来硬郎,就是栽我个不孝,也不要用装晕这一招。您忘了,我是大夫,这是真是假,我一眼就瞧的出来。”
这老脸羞愧的哟……
夏老太太这次是真恨不能厥过去了。
赵长卿用帕子一抹金簪尾的血迹,抬脚走了。
夏太太安慰夏老太太,言语苍白,“老太太略宽一宽心,媳妇也不容易。”
夏老太太拍大腿嚎道,“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夏老太太先把儿子嚎过来,拽着儿子的手继续嚎的惊天动地,“我听说了此事,就问一问她缘故,你听听她都说得什么话!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连问都不叫问一问了!我好歹是她太婆婆,她那是说的什么话,她眼里还有谁?你当初就是难死也不该给文哥儿娶这样的婆娘啊!害了文哥儿一辈子啊!若不休了这无法无天、不知羞臊的婆娘,九泉之下对不起列祖列宗!”
夏老爷劝道,“娘,你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以前的事了,翻出来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做什么。”夏文早与他说过了,这事儿怕还只是个开头,后面怕还有大麻烦,家里就闹成这样,以后要如何处。
夏老太太瞪着一双泪眼,“如今满帝都都知道了,文哥儿媳妇是常去妓院的,你叫文哥儿出门如何做人!”要夏老太太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孙子大好前程,同皇后娘家关系也好,绝不能受赵长卿的拖累。
夏老爷不急不徐道,“做大夫的人,有病人去请,怎能不去?凭良心说,这不能算媳妇的错处,母亲别听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外头那些小人母亲还不知道么,就盼着咱家有个好歹,他们才趁意呢。母亲想一想,媳妇就是不去宫里给公主殿下做先生,皇后娘娘赏赐多丰厚啊,真要怪她,还能给她这许多好东西么?”讲完道理,再摆证据。
夏老太太心下一动,果然给儿子劝得心下回转,拭泪道,“到底名声不好听。”
“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别人说起我来,少不得还要提一提我以前被发配的事呢。”夏老爷叹道,“媳妇嫁给咱家时,咱家正是寒微,亲家半点不嫌咱家,难道咱家日子刚刚好过,就因有人中伤媳妇要责难于她,这中正中小人奸计么?还有,让别人怎么想咱家。老话还有‘糟糠之妻不下堂’呢,文哥儿还没大出息,就富易妻贵易子,那才叫人瞧不起。”
夏老爷细细的将老娘的心劝的回转过来,夏老太太依旧气不顺,道,“想来在咱们东穆国,我是天下头一个被孙媳妇指着鼻子骂的太婆婆了。”
夏老爷笑,“母亲又说这话,媳妇哪里敢对您不敬呢。想是她心里又急又愧,一时心绪大乱,才说了不中听的话。老太太不宽容他们晚辈,谁还宽容他们呢。”
夏老太太哼唧一声,夏老爷笑,“明儿有空,我陪母亲去山上拜拜菩萨吧。家常过日子,先前那么大的坎儿都过来了,如今这算什么,母亲不必放在心上。”
“我就是放在心上,也没人知情,白做了恶人。”夏老太太阴阳怪气几句,先前的话也不提了,夏老爷深知母亲性情,明白这就是算了的意思,又守在母亲身畔细细宽慰起来,到晌午吃饭时,夏老太太已然眉开眼笑,留儿子在自己院里吃饭。
用过午饭,又陪了夏老太太片刻,夏老爷方回自己院歇着。
夏老爷一回去,夏太太忙起身相迎,问,“老太太如何了?”
“没事了。”夏老爷叹,“你怎么也不劝着些,怎么就吵起来了。”
夏太太服侍着丈夫坐下,端了茶给丈夫喝,道,“我哪里劝得住。我在家还不知怎么回事,老太太劈头盖脸的一顿说,媳妇宫里的差使刚没了,心里也不好受,她又不是忍气吞生的脾气,话赶话的就……老太太说,要早知道媳妇去花楼给妓|女瞧过病,根本不让文哥儿娶她。媳妇可不就急了。”夏太太其实也倒霉,上头婆婆是个刁的,下头媳妇也不好惹,她夹中间,实在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