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在娘家哭了一场,回家将事与丈夫商量,赵勇道,“长卿是绝不能同意的。”
凌氏心下酸楚,道,“她这是怎么了?我也不是叫她去嫁阿腾,可是放眼看看,不论阿腾还是阿白,哪个不是年少俊才,以后大有前程的。阿腾不好,阿白年纪也相当,苏先生待她比亲闺女不差,这样的人她都看不上,她是要嫁什么样的人呢?难道真一辈子不嫁人了?”
赵勇道,“我问问长卿吧。”
赵长卿活了两辈子的人,人间五味已尝了个遍,就是谈自己的亲事,也不若寻常女孩儿那般害羞。赵勇说起她的亲事,赵长卿道,“爹爹别担心,太爷和老祖宗刚离逝没多久,待明年,我就出嫁。”
赵勇问,“你心中是不是有人选了?”
赵长卿道,“还没想太好。”
赵勇反是有些紧张,问,“到底是谁啊?”
赵长卿沉默片刻,“待我想好再跟爹爹说吧。”
赵勇问不出个所以然,便与凌氏道,“那孩子与太爷、老祖宗感情深,今年老人家刚过逝,不想说这事。等明年再说吧。”
凌氏头发险竖起来,道,“明年她可就二十了!”
“二十就二十,难道还有嫁不出去的闺女。”赵长卿亲事至此,赵勇已不想干涉赵长卿的选择。赵勇也想得明白,闺女有银子,手里有产业,哪怕嫁个寻常人家,日子也过得。就算女婿平凡些,只要对闺女千好万好,一样是好日子。
时光转眼即逝,过了新年,就是上元节。赵长卿兴致不错,还出门赏灯来着。凌氏则为二十岁还嫁不出去的长女愁的夜不能寐,倒是赵长卿的生意,一年比一年的兴盛。
赵长卿也是城中数得着的有钱人了,苏先生有一句话说的对,只要长眼的就能知道赵长卿多么能干。一样做菜用的调料粉,一样神仙养容丸,都是赵长卿的私房产业,想一想就知道赵长卿的陪嫁该何等丰厚。年下便有人跟凌氏提亲事,只是总有不如意之处,即便凌氏想凑合,赵长卿也不凑合,直把凌氏气个仰倒。
女儿节的时候,赵长卿出门赏春。
因着边镇不宁,东穆与西蛮禁止贸易往来,边城的土地一直降价,去年,赵长卿便将杏林别院买了下来。如今,赵长卿来是大大方方的来,再不必偷偷摸摸的。
杏林一如既往的在春日怒放,山泉旁的木屋无人照管,有些破败。赵长卿将鱼笼放到湖里,命仆从放下家什,便吩咐他们退下了。
先将红泥小火炉升起来,用得是上等银霜炭,凭赵长卿如今的身家,这些已算寻常物件了。赵长卿在泉边汲了些泉水,用铜水壶装了,放在火炉上慢慢煮着,待水开后,沏了壶上等香片,自己坐在摇椅中慢悠悠的喝起来。
赵长卿觉着,整个边城,这里的泉水是最好喝的,比万梅寺的水都要好。
晨间阳光便无比明媚,自杏花疏影中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赵长卿有些倦意,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山风微动,枝头开败的杏花扑簌簌落了一地一身,赵长卿仿佛听到了梦中的笛声,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赫然看到一个青衣人正背对着她吹备。
赵长卿觉着自己仍在梦中,她怔怔地走过去,尚未说话,已是泪流满面,猛然抱住青衣人,哽咽的喊了声,“楚哥哥,楚哥哥!”你回来了!
那青衣人身形微动,曲调一颤,继续将一曲杏花天影吹完,方转过身,揽住赵长卿叹道,“傻丫头,你把我的衣裳都哭湿了。”
眼前人明眸皓齿,凤目朱唇,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正是林老板。
赵长卿泪眼模糊,“林姐姐?”
“是我。”林老板拿帕子给她擦擦眼泪,“出来踏春,好容易甩了纪诺那缠人的家伙,寻了这处生僻地界儿,不想竟遇着你。看你睡得熟,不好扰你,是不是梦魇了?”伸手摸了摸赵长卿的额头,凉浸浸的。
赵长卿已经看清楚,眼前的人的确是林老板,只是林老板做了男人的妆扮,一身玉青色的男子长衫,打背影看,一不小心认错了。赵长卿道,“我没事,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