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二太太喘了两口气,渐渐平复了些脾气,方道,“打好几年前,三姐儿就说把琴借给卿丫头!我只当她们姐妹感情好,她做姐姐的有个礼让,叫卿丫头先学。我盼着这丫头成才,也给她请了先生的。人家先生早催了多次叫她把琴拿回来,也好开始学琴了。她就只是推托,忽然又说不想学了。我也未曾多想。谁晓得这里头竟有一桩了不得的事!”
凌二太太便把赵长卿如何赢了凌三姐的棋,如何叫凌三姐写下借据,如何天天去逼账,如何坑了凌三姐的私房,如何叫凌三姐拿了琴棋抵账的事一件件说了出来。凌二太太道,“不是我说外甥女的不是,小姐妹们玩儿个棋,难道还能当真?她想用这琴,直接说一声,难道我做舅母、三姐儿做表姐的能不让着她。竟想出这样的主意来,琴到了手不说,连三姐儿十好几两私房都弄到了手!”
凌二太太呼嚎道,“我的神天菩萨啊,咱们老凌家再没有这样的人才!那会儿长卿才几岁!就有这样的心机手段!别说一个三姐儿,就是我这白活了几十年的舅母也是想都不敢想的!真难为她怎么生得出这样一幅九曲肚肠来!”
原来是寻旧账。
赵长卿把凌三姐的琴弄来的事,凌氏是知道,只是不知原来赵长卿还坑了凌三姐十几两私房。十几两并不是小数目,难怪凌二太太找上门来了。
只是,凌氏现在是不能认的。凌氏惊道,“难道竟有此事?我也不知道啊。三姐儿来我这儿多少回,从没跟我说过。三姐儿,你怎么不能姑妈说呢?”
凌三姐抽抽嗒嗒,“我怕我娘跟姑妈知道了生气。”
“二嫂莫气,三姐儿也莫哭了,这事要知道也容易。待长卿回来,问一问她就是了。”凌氏笑,“那孩子虽是伶俐些,却并非二嫂说的什么心机手段的人。不过小姐妹开个玩笑罢了。若是二嫂不急,暂且等一等,长卿去了将军府,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凌二太太道,“这孩子啊,笨了叫人着急,太伶俐了也叫人发愁。若不是三姐儿给我逼问出来,我都不能信是长卿办的这事。”
凌二太太总是说赵长卿不是,凌氏亦有几许心烦,便道,“是啊,三姐儿竟也不透一声。”
“她是白吃了这好几年的饭,白长了这么大个子,竟是个傻子!我也骂她,早该跟妹妹说才是,妹妹最是明理之人,总不会亏了亲侄女!”凌二太太骂道,“不想她竟是个没嘴的葫芦,没用的话一套一套的,该说的就不知开口了!”
凌氏索性不再理会凌二太太,倒是赵蓉道,“娘亲,我带三表姐去洗洗脸吧。”
凌氏温声道,“去吧。这大冷的天,三姐儿也莫哭了,不然,吹了风非皴了脸。”
凌二太太等着赵长卿回来说道,不想天黑赵长卿还没回来,倒是赵勇先回了家。凌二太太家里一摊事,也等不得了,道,“事情我已经与妹妹说了,妹妹总要给我个交待。”
赵勇难免问什么事,凌氏笑,“一点子孩子间的小事。”对凌二太太道,“不如这样,过几日正是母亲的寿日,她老人家不想大办,一家子总要吃顿饭的。到时我带着长卿去,叫她跟二嫂说说是怎么回事。”
凌二太太勉强接受这个说法,便拉着凌三姐要告辞,凌三姐死活不走了,哭道,“我这么大了,连琴边儿都没摸着一根。姑妈要等着长卿回来对质,难道是疑我说谎么?”
凌氏道,“我倒不是疑着你说谎,只是事该这样办。待长卿回来,听她说说。她有不对,我自会叫她跟你赔不是。”
凌三姐儿抹着眼睛道,“我不敢叫她给我赔不是,姑妈能不能先把琴棋还我,那也不是我的,是祖父的。”
凌氏无奈,只得叫白婆子去取了琴棋来,凌三姐儿道,“棋不是这幅。”
凌氏道,“谁也不知道她放哪儿了,你先拿了琴回去就是。待她回来,我再叫她把棋给你送回去。”
凌三姐儿道,“还有我的私房。”
凌氏笑,“三姐儿,莫非你还信不过姑妈。我弄清了此事,必不叫你吃半点亏。”
凌三姐儿这才抱着琴与母亲走了。
待凌二太太带着凌三姐走了,赵勇道,“这是怎么了?”
“这个长卿真是,竟然把她表姐的私房都坑了出来,我竟一无所知。”凌氏当时觉着赵长卿机伶,如今凌家母女找来,又觉着脸儿上有些过不去,便将琴棋的事与赵勇说了,“当时我也是一时图省事,由了她去。不想,她竟然连三姐儿的私房都弄出来了,这丫头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