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白了她一眼,江嬷嬷继续道:“咱们老夫人和老太爷恩恩爱爱是京里出名的,后来又发迹封爵,倒是那位宋老爷未免轻浮了些,家里不知多少个妾室通房,庶子庶女一堆,两口子实在是”她叹了口气,没继续往下说。
沈老夫人淡淡道:“她当时虽口口声声说着不知此事,但我是难信的,心都凉透了。本来也没打算再和她有甚瓜葛,后来也是赶巧,正好你父亲在官场上结识了她亲子,歪竹出了个好笋,那宋家公子和你父亲意气相投,恨不能结为异性兄弟,正好我那时候和你祖父也和好了,两家这才重新来往起来,后来宋公子病故,两家只做普通亲戚的交情,来往客气一二,并不十分走动。”
沈琼楼忍不住皱眉道:“那位曾老夫人的人品堪忧啊。”
沈老夫人拍了她一下:“怎么说都是你长辈,有些话我说可以,你说出去就是不敬长辈了。”
沈琼楼讪笑:“我这不是就跟您说说嘛。”
京城这地界邪门,就在沈琼楼回家养病的第三日下午,那位宋老夫人带着亲孙女上门拜访了。
她正窝在屋里睡觉,被元芳匆匆拎起来梳洗装扮,等到正堂的时候两个老夫人已经说上话了,宋老夫人眼眶有些发红,用绢子不住地揩着眼角:“我那孽障去得早,想当初跟木儿好的跟一个人般,如今却只留下这么一个嫡出孙女,让我一个老婆子孤零零地在世上,我还不如随他一道儿去了”
她说完又叹了声:“我买了许家宅子才知道是跟你们比邻的,欢喜的忘了形,立刻就来寻你了,想着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住一块总是好的。”
沈老夫人虽不喜她,但拿她儿子宋悦却是当子侄看待的,闻言也跟着劝慰道:“灿儿我瞧着很好,魏朝女人只要有本事,也是能立的起来的,你后半辈子总归是有靠的。”故意忽略了后一句。
身后跟着的宋灿也掏出绢子来帮祖母擦泪,宋灿是个高挑窈窕的十六岁少女,人生的清秀如菊,神情沉稳淡然,只祖母怀念亡父的时候才露出几分悲色。
沈琼楼忙上前见礼,宋老夫人原来大概是见过她,此时再见却忍不住怔了怔,又笑道:“三丫头怎么瘦了这么多?人瞧着也精神稳重,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又不经意般的瞧了眼自己孙女,再看看沈琼楼,在心里轻轻皱眉。
沈老夫人又把当初沈琼楼给讨的赤金红宝簪子带上了,略略一拂鬓边,淡淡道:“姑娘大了知道爱美了,现在劝她多吃她也不肯吃,沉稳不沉稳的谈不上,就是仗着几分小聪明得了上头赏识。”
宋老夫人早就瞧见她的一套头面,就着她的话头艳羡道:“长姐这簪子就是三姑娘在圣上面前求来的吧,真真是体面气派,到底是皇家制的东西,用做功到用料都跟咱们穿戴的不一样。”
却忍不住在心里暗忖,原来她孙女不知道强过沈家姑娘多少倍,如今她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一朝开窍,自家孙女反倒比不上了。
沈老夫人笑了笑:“带在头上都是一样的,我原也不想带怕招摇,这孩子偏不允,非逼着我带头上,哎,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
沈琼楼:“”她什么时候逼着人带了!
宋老夫人更觉得被比下去一回,转头瞧了眼宋灿:“灿儿前些日子去女子科举试手,可惜只得了乙等,你们家几个孩子都出息,三姑娘想必也强于我家这个,得了个甲等功名吧?”
沈老夫人见招拆招:“她跟着三位帝师学了几日,本也想着去试试手的,可惜又被豫王瞧中了,在豫王府寻了差事,整日的忙活,也没功夫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对话就基本是“虽然你家孩子不错,但我家孩子更好的”的句式。
被比较的沈琼楼和宋灿:“”
两人怼了好久才想起来孙辈还没互相认识,沈老夫人先从狂热的比孩子气氛中自□□,介绍道:“三丫头,这是你灿表姐,灿儿,这是你三表妹,我记得你们小时候也见过几回。”
两人互相见了礼,却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彼此对视一眼,自有一番神交。
宋老夫人还沉迷比孩子无法自拔:“这孩子说来也太老实了,要考女子科举读书就忙,还抽出功夫来给我做针线,我瞧着都心疼。三姑娘学过什么针线吗?”
宋灿本就是个低调性子,见祖母问的尴尬,自谦着圆场:“我这也没什么,最多会绣朵花绣片叶子什么的,祖母快别打趣我了,拿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