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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惊心动魄到可以写一本琼楼历险记了,她心力交瘁地摆摆手,转头问道:“娘,祖母和堂嫂呢?”

陈氏道:“你祖母有些乏了,这时候人又正多,咱们便商量了在偏殿歇歇。”

说着正好沈老夫人被江氏扶着迎了上来,几人一道儿往偏殿走,沈琼楼左右瞧了瞧:“福姐儿和明姐儿呢?寺里人多眼杂的,别出什么事儿吧。”

江氏笑了笑,但明摆着显然没放在心上:“可能跟丫鬟婆子一道儿玩呢,有下人看着,肯定没事。”

沈老夫人微皱了皱眉,似乎有话要说,但见此地人多,便强自按捺下来。

一行人被丫鬟仆妇簇拥着去了偏殿,沈琼楼先走一步帮着打起珠帘,没想到瞧见了许夫人也在里头,正和几位达官夫人说着话,许御坐在不远处的屏风后,也和几个公子哥谈笑着,见她们进来,两边都不由得怔了怔。

沈老夫人神色如常地坐下,平和笑道:“叨扰了。”

她在京中素有美名,又兼着是一品诰命,更是长辈,在座的夫人都上来笑着见礼,许夫人本有些不情愿,却不好在这时候落人口实,也跟着过来见礼。

沈老夫人并不拿乔,一一笑着回过。

这种时候小辈没什么插嘴的份,沈琼楼随意捡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几位夫人知道锦川侯府显贵,老夫人那里她们不敢叨扰,便拉着陈氏说笑,陈氏也不拿架子,很快说到一处。

许御自打沈琼楼进来,虽没直接表示,目光却有意无意落到她身上,对身边的柳毅也心不在焉的,他见沈琼楼宁可低头瞧着地砖走神也不看自己,眉心不由得微蹙了蹙。

她这是对自己怀恨在心?还是欲拒还迎,以退为进?至于沈琼楼对他再没半点情愫这个可能他是压根想都没想,毕竟是当初对自己那般捧着哄着的人。

许夫人本来正端着矜持的架子和几位夫人说话,眼瞧着这些人跑去陈氏身边讨好,心里颇是不忿,她目光转了转,下意识地落到沈琼楼身上。

这一看不要紧,她却吃了一惊,就见规矩坐在圆凳上的少女梳着双螺髻,穿着鹅黄色的菊花缠枝斜襟褙子,外罩着同色纱衣,初夏的日光里颇是冶艳妩媚,还带了丝丝少女气息,竟跟脱胎换骨一般。

旁边的几位夫人也有意无意地瞧着,心里难免一惊。

许夫人本也没想这时候生事,但自己儿子总是打量着沈琼楼,她反倒拿起乔来不理不睬的,心头涌上一股气来,把手里的茶碗往桌上轻轻一放,转向她笑道:“这便是沈家三姑娘吧,如今变得都瞧不出来了,我方才好悬没认出来。”

沈琼楼其实挺反感这女人的,同样是宅门妇人,比起邵氏的精明玲珑和陈氏的爽利能干,她就显得尖酸刻薄,就是穿的一身文气,也挡不了浑身的酸气。

她点头淡淡道:“正是。”

只两个字,绝不多说,倒让存心想发作的许夫人无从下嘴,许御正想拦着,就听她已经脱口道:“到底沈姑娘是进宫学了不少规矩,也端庄稳重多了,瞧瞧姑娘现在的模样,真想不出来前些日子能干出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儿。”

这番言语甚是尖酸,话音刚落,满屋都静了静。许夫人自觉是苦主,说什么都是应该的,也没想到自己在各位贵夫人心中的印象已经下降到何等地步。

祥林嫂的事例说明,把自家的惨事拿出来说一次两次旁人还能心怀同情,说的多了就成了笑话了。

沈琼楼就知道这种八婆一开口没好事,正准备怼回去,却听沈老夫人不急不慢地拨了拨茶碗,缓缓开了口:

“月有阴晴圆缺,世事本就无常,如今瞧许家夫人这怨怼的模样,我也想不到,年前夫人和家中长辈竟是主动上侯府议亲的”她缓缓地叹了声:“哎罢了,也是没缘分。”

她直接把事儿挑明了说,让屋里的一干人都面面相觑,京里只道沈琼楼是死缠烂打要结这门亲,听沈老夫人这话头,竟是许家先提的亲事,那前些日子京里传出的闲话

由于老夫人的名声极好,众人对她的话并不生疑,一时把惊疑的目光调转到许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