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瑜伸出根修长的手指头晃了晃:“错了。”他伸手点了点她:“你仔细想想,要是干这些劝谏敦促的事儿,我要哪个人不行?”
她立刻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殷怀瑜得意洋洋地道:“听说你也是常在京里混的一号人物,有事没事多给我讲讲京里的有趣见闻,最好能带我去些有趣儿的地方逛逛,我整日呆在宫里,闷都闷死了。”
好吧这就是个学渣,难怪陈皇后头疼了。不过这其实也不能全怪他,陈皇后不甚得宠,太子也不太受皇上待见,见了不是训就是骂,他现在又在中二期,养成这般驴性儿也就不奇怪了。
沈琼楼觉着很不可思议:“殿下这么些年都没出过宫吗?”
殷怀瑜扳着指头数了数,扔了个核桃仁在嘴里:“我出宫的次数一个巴掌也数的过来,还大都是跟着父皇母后祭祖狩猎什么的。”
旁边立刻有几个太子詹事府当值的过来规劝,说这般吃相不合规矩不成体统之类的,殷怀瑜撑着下巴听着,顺道递了个无奈的眼神过来。
可怜的孩子,过的跟大家闺秀似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沈琼楼见他不摆太子架子,心里松快不少,便也应下道:“臣女倒也知道些外头的风土人情,既然殿下吩咐,臣女自然知无不言。”
她说完就见几个人冲自己看了过来,生怕引火烧身,忙不迭起身要告辞,殷怀瑜见机极快地也站起来,跟着道:“你对宫里的道儿不熟,我送送你。”
她正要辞谢了,没想到太子就一阵风似的卷着她出去,临出宫还送了她好些各色绢制宫花,宫里的点心还有给沈家几个爷们的文房四宝,笑着道:“总不好让你白来一回,拿回去给家中长辈吧。”
沈琼楼觉得太子还挺会做人的,又想着沈老夫人邵氏和陈氏应当是喜欢这些宫花的,便也不推辞,让人提着一堆东西打道回府,又均分了给各个院子送去。
明明已经是春光正好的四月,邵氏屋里的景泰蓝三足象鼻炭炉还燃着火,她保养得宜的双手揣在银鼠皮手笼里,头上勒着镶红宝抹额,对着站在下头的沈成志悉心叮嘱:“已经托好人给你谋了个礼部的差事,虽然官位不高,但做好了也是极尊贵体面的。”
沈成志因着长年生病,皮色蜡黄脚步虚浮,容色比二房的几个差得远,闻言怔了怔,轻咳了声道:“多谢母亲好意,只是儿子的身子”
邵氏看着柔和内则好强,最见不得儿子这幅瑟缩不前的模样,轻斥道:“去年请了好些大夫给你诊脉,不都说你已见大好了,还想拿身子不好做托词?男儿在世当建功立业,你纵然学不来你祖母和父亲的威风,也该学学你二叔是如何周全行事的!”
沈成志最怕母亲,闻言忙诺诺躬身,神情带了几分怯懦畏惧,母子俩却再不说话了。
邵氏心头一堵,瞧见这模样实在心烦,挥手让他下去了。
旁边的嬷嬷取来一边的美人槌轻轻给她捶腿,一边劝慰道:“志哥儿性子温缓,夫人跟哥儿好好说,哥儿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邵氏苦笑,无端又想起沈琼楼来,正好这时候秋荷挎着两个盒子进来,笑着道:“夫人,刚才奴婢出去的时候遇见了三姑娘,姑娘说太子赏了些糕点宫花下来,想您应当是喜欢的,便催着我给您拿过来了。”
邵氏神色缓了缓,掀开盒盖一瞧,见是□□只颜色极鲜亮的绢制宫花,心里欢喜,面上也浮现几分笑意:“既然是太子赏她的,她自己留着玩吧,巴巴地送过来做什么?”
一边的嬷嬷见她神色欢喜,也跟着凑趣道:“三姑娘这是孝敬您,瞧瞧这颜色鲜润的,跟真花似的,花芯还是用红宝做的,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几回这般精巧的宫花,二夫人那边都未必有这般好的,三姑娘到底还是把您放在先头。”
她说着捻起枝烟紫色的宫花:“既然是三姑娘的孝心,夫人不如簪上试试?也叫姑娘瞧了高兴高兴。”
邵氏随意拿起枝天青色的把玩,笑着嗔道:“小姑娘戴着玩的,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可究竟是没拦着。
嬷嬷正要帮她簪上,就见外头陈氏的大丫鬟点翠被引了进来,手里也拎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递过来恭敬道:“大夫人,我们姑娘给夫人送了好些宫花,夫人瞧着有不少,便命奴婢带过来,让您先挑几枝喜欢的。”
邵氏笑容微凝,淡然道:“替我谢过你们夫人。”
点翠谦过,又抬手招了招,就见几个沈琼楼身边的丫鬟走了过来:“大夫人,我们老爷和夫人听说这几个丫鬟是您从身边给姑娘拨过去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怕您这边短了得用的人手,忙命我把这些人给送还回来。”
邵氏唇边最后一点笑意也没了,还是身边的嬷嬷先把点翠带了出去,有些战战兢兢地回到她身边:“大夫人可别动怒,这想必二老爷和二老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