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公主嘻嘻一笑,拽着裙子转了一个圈得意地道:“母妃,好看吗?”
随后的小内侍忙笑嘻嘻地说:“恭喜顺容贺喜顺容,太后长宁节将到,特降恩旨册封灵公主为卫国长公主,一应封赐比照嫡出公主。”
李顺容忙拉着灵公主问道:“是真的吗?”
灵公主得意洋洋地说:“当然是真的了,母后说,先皇就只有一子一女,我是官家唯一的妹妹,没有什么嫡庶之分。”
李顺容怔怔地道:“那,我得多谢太后的恩典了。”
安抚了灵公主睡着,李顺容却一夜不眠。望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睡脸,她的心里充满了依恋。当日太后虽然抱走了孩子,可是她在生子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为太后怀的孩子,不属于她。这是无可奈何的命运,但是太后到底待她不薄。如果没有太后垂怜,她不可能有这个女儿的降生。起初几年,她日日都想着那个被抱走的儿子,直到灵公主出身之后,她喜极而泣,慨叹老天待她尚是不薄。从出生时开始,女儿的一切事务,她都亲手照料。照料一个小小的女婴,竟会忙得人一刻都没有闲暇,几年下来,那个曾经深刻心中的孩子渐渐远了、淡了,她将对两个孩子的爱,全部尽倾于这个女儿的身上。
月光照在灵公主的身上,李顺容不禁想起了白天燕王的到来,她心惊胆战地想着,这其中要牵涉多少人啊!一旦与燕王同谋,首当其冲的怕就是会伤到她至亲的这两个人。
她虽然没有同意与燕王同谋,可是燕王若是不肯罢休怎么办,若是燕王真的发动阴谋,她何以澄清自己的清白,来保护她最亲的人呢?就算是燕王事成,若他真的如梨蕊所说的企图兄终弟及,那时候自己凭什么阻止于他,难道说最后真要落得像开宝皇后一样含恨死在上阳宫?
倘若她为了自己的太后名位,害了灵公主,害了当今皇帝,她岂不是生不如死,她岂能为一已之私而落下愧恨终身?
她紧紧地抱住了灵公主,哽咽道:“灵儿,娘是苦命之人,但求你们都好好儿的,娘认命罢了!”
这一夜,李顺容终夜难寐。
此时宫中正在操办着一场大寿宴。刘太后的生日长宁节,恰在元月,这三年里因太后一直念着先帝无心操办,此时真宗奉安三年服满,仁宗早就下旨要群臣们好好操办这次的长宁节,并要说亲自率百官朝拜,为刘太后上寿。
听得官家提出此议,立刻有大臣上表反对说:“天子有事亲之道,无为臣之礼;有南面之位,无北面之仪。若奉亲于内行,家人礼倒罢了,而今与百官同列,行臣子之礼,有亏君体,有损主威,不可为后世法。”
仁宗此时也不过十五岁的少年人,正兴兴头头上满心要讨好母亲,听了此言大不入耳,这脸就沉下来了。刘太后坐在帘后,听到仁宗这一片孝心,只觉得心头暖流涌过,甚是欣慰。这边对江德明吩咐两句,江德明出列向仁宗道:“太后说,官家的心意她领了,皇上在宫中行家礼即可,率百官朝拜,与国体不合,还是罢了。”
宰相王曾忙乘机上前道:“官家以孝心奉母仪,太后以谦让全国体,常言道恭敬不如从命,官家自当以尊从母命为善。”
仁宗勉强道:“好吧,退朝!”
刘太后退朝后回到宫中,正巧杨太妃来请示下个月长宁节的一应事宜,刘太后笑着将今日朝堂之事告诉杨太妃,谈及皇帝的孝心,甚感欣慰道:“这事儿我固然是辞让了,可是就算不成,他有这份心,我这心里头也如同已经成了一般高兴。”
杨太妃也笑道:“官家年纪虽小,可是性情纯良温厚,这样的心性真是帝王家最难得的。”
刘太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官家一天天地长大,我看着他,仿佛就象看到了当年的先帝一样,他的容貌性情,都像极了先帝。”她的眼光穿越眼前望向遥远不可知的一方,仿佛时光从来不曾流失过似的,那一个俊美的少年自土墙后走出,那一身的服饰气派,恍若神仙中人一般。她看着杨太妃,侧着头微微一笑:“我与先帝初见的时候,他十六岁,我十五岁。那时候先帝少年意气,眼神也是这般清澈温和的。我人生中第一个生日宴,便是那一年他在揽月阁中为我庆祝的……”
杨太妃却是从未见过少年意气眼神清澈的先帝,她初见真宗时,真宗已经是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亲王,只觉得他高高在上而充满威严,却想象不出刘太后描述的这个真宗,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