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页

丁谓连忙跪下:“太后,臣冤枉!皇陵之事,臣实在事先不知……”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说明情况。

他直说了好一会儿,听得珠帘后刘太后并不曾反驳指责于他,仿佛已经被他所打动,渐渐胆大,将所有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说清,并罗列自己对太后的功劳,以证明自己对太后的忠心。他只管伏首陈说,说了半日停道:“臣实冤枉,请太后明察!”随即伏地听候吩咐。

谁知道四周寂寂无声,却见一个小内侍越过他身边走上御座,伸手卷起帘子道:“丁相公同谁说话呢,太后早已经起驾多时了!”

丁谓定晴看去,果然珠帘后面,空无一人。

丁谓一交跌坐在地,手中牙笏落下,只觉得心猛地一紧,咽喉似被扼住了似地,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心中却早是一阵寒意透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回复s:通风报讯的自然有,可是,谁敢明面上往刀底下撞呢?

回复今天:宋代的政治在古代历朝中算得比较民主(当然是相对而言),不至于摔杯为号举刀杀人,不至于天子一怒人头滚滚,凡事,总要有个拿得上台面的理由。比如说,政治派系失败议罪的人,得挑出个他贪污之罪办了之类的。

第一十五章 风雷

三日后,刘太后与小皇帝坐承明殿,召集冯拯、曹利用等文武大臣上殿。

自真宗驾崩,或在朔望之日皇帝临朝,或者有军国大事太后召辅臣至资善堂或者崇政殿谇事,这般太后皇帝齐临承明殿极少。众臣已经知道丁谓出事,却不知道事情轻重至如何地步,未免心中惴惴。

但听得绛纱帐后,刘太后的声音传下:“你等但知丁谓与雷允恭擅移皇陵之罪,却不知道他二人早有勾结。来人,将东西都呈上来。”

冯拯那日领旨,早已经雷允恭等人拿下,并查抄出无数东西来。这时候听得太后下旨,便将从雷允恭家所抄得的东西与众臣展阅。计有出丁谓委托雷允恭令后苑工匠打造金酒等上用禁器的密书,及雷允恭请托丁谓荐保管辖皇城司暨三司衙门的草稿等证物。

这些证物一一捧到众臣面前,众臣看了皆倒抽一口凉气。

枢密使冯拯昨日失口为丁谓多说了一句话,惹得太后动怒,直问他是否是丁谓同党,知道丁谓此番难逃一劫,此时见了这些证物,连忙跪下道:“自从大行皇帝驾崩,朝中政事统由丁谓、雷允恭两个议定,都说是奉了太后旨意,臣等莫敢争辨虚实,所以一概照行。叶晓得他这般交通雷允恭,欺上瞒下,实是其心可诛。今日幸而真相大白,实是太后圣明,臣等大幸。”他这一句话,把自己与其他臣子们的责任都轻轻卸了,大家一听如释重负,也连忙随声附和不已。

刘太后怒色稍解,道:“原来如此。先帝驾崩之后,丁谓议垂帘之制,说是由你们众人议定,天子每月在朔望之日各临朝一次,处理朝政。平时则将奏折传进大内,由我批阅之后,再传到内阁。此后种种事宜,包括雷允恭等案,都说已与卿等讨议停妥,所以我一概允准,而今对证起来,竟是他一人作为?”

王曾闻弦知音,忙接口道:“正是,当日朝议,诸位大人议定,乃是按东汉旧制,太后和万岁每隔五日,齐御承明殿议事,如有军国大事,由太后直接召辅臣奏对。不想丁谓擅以我们的名义谎奏太后,请太后明察。”

刘太后嗯了一声,满意地道:“这也罢了,可他二人连先帝陵寝都敢擅行改易。若非王曾按视明白,几误大事。这等臣子,真乃罪不容诛!”

侍中曹利用素来与丁谓交好,此时一听大惊,忙出列道:“太后息怒,丁谓是先帝托孤之臣,虽然有罪,请按照律令仪功减罪。”

王曾大怒,出列道:“丁谓得罪宗庙,已对先帝不忠,何谈托孤之臣,不能议罪,难道还能议功不成?”

曹利用大怒,他自恃澶渊之盟有功,连先帝都对他优容三分,再加上当年为枢密使时,与丁谓一起解决周怀政之乱,对刘太后立下大功。太后敬他三分,称侍中而不名,连丁谓都不敢得罪他,今日竟受王曾这般无礼,怒道:“王曾,你自命清流,却为了扳倒丁谓不择手段构陷大臣,曹某一介武夫,也不屑与你同列!”转向太后道:“太后,王曾此人心术不正,若让他再立于朝堂之上,只怕本朝构陷之风,要从他这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