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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娥猛地惊醒,披衣起来,如心点亮了灯,急忙叫雷允恭进来:“出什么事了?”

寒风料峭的夜里,雷允恭竟然满头是汗,急得说话都格格发抖着道:“回、回娘娘,梨蕊刚才来报,杨娘娘今天下午喝了一碗药,忽然晚间就腹疼如绞,血流不止,怕是要不行了!”

刘娥大惊,只觉得浑身发冷:“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叫她们小心饮食了吗,如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叫太医了没有,太医怎么说?”

雷允恭流泪道:“所有的太医都被皇后娘娘召去,没有一个太医敢去长春殿救杨娘娘!”

刘娥掀被站起,如心连忙递上大毛斗篷,刘娥边披边道:“梨蕊现在在哪儿?”

雷允恭忙道:“后院的小花窗,晚上可以用来传递消息,奴才这就领娘娘过去。”

第二十七章

刘娥掀被站起,如心连忙递上大毛斗篷,刘娥边披边道:“梨蕊现在在哪儿?”

雷允恭忙道:“后院的小花窗,晚上可以用来传递消息,奴才这就领娘娘过去。”

雷允恭引着刘娥来到后院,但见梨蕊趴在小花窗外,正焦急地看着院内,见雷允恭提灯笼照见了刘娥的面容,连忙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下来哭道:“娘娘,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杨婕妤……”

刘娥沉声道:“你是该死,我让你去照顾杨娘子,你却没有做到做好。可是我现在不想追究原因经过,当务之急是怎么救杨娘子。她现在情况如何,你们采取什么行动了?”

梨蕊泣道:“杨婕妤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腹痛如绞,血流不止……宫中所有的太医,都召到寿成殿去了,娘娘,怎么办呢?”

雷允恭急道:“娘娘,怎么办呢?要不要奴才冒险爬墙出去,请官家下旨召太医来救杨娘子?”

刘娥冷笑道:“这个时候,就算你出了嘉庆殿,也进不了寿成殿,更见不着官家。等官家见着你再下旨传太医,怕是杨娘子怕没命了。”

梨蕊急道:“娘娘,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杨娘子送命吗?”

刘娥微微一笑:“谁说宫中的太医,都传到寿成殿中去了?你们忘记了,太后有病,万安宫还有两个太医流轮当值呢!”

梨蕊跳了起来:“奴婢这就去万安宫!”

刘娥喝道:“回来!你好大的胆子,太后如今病重,你贸贸然半夜敢去惊扰太后,只怕太医未请到,你小命先送了。”

梨蕊吓得不敢动,道:“娘娘,那该怎么办呢?”

刘娥道:“附耳过来,听我吩咐!”

梨蕊领命去了,刘娥看着梨蕊远去的宫巷,那里一片漆黑,甚至看不到梨蕊远去的背影,只有刚开始一点细碎小跑的脚步声,极轻地,只有几声便没有了。

透过小花窗极目望去,她也只能是看到一片漆黑,听到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她只觉得害怕,但是她的害怕甚至不敢让别人看出来,甚至包括她的心腹如雷允恭梨蕊等,她要是挺不住,这一切更没有人支撑了。

可是她害怕,梨蕊转身而去的那一刻,忽然黑暗和恐慌整个地笼罩了她。原来皇宫的夜,竟真的如此令人绝望,从她入宫的第一夜开始,就已经有了的黑暗和寒冷。她曾经努力去忽略它、不去想不去看,只看着自己房中的那一片灯火辉煌和所爱的那个男人带来的温暖。可是这一夜,忽然之间,这种感觉又来了,原来它并没有消失,反而在今夜更加倍地凝聚了。

她在害怕,害怕她又会保不住那个孩子,杨媛腹中的孩子,奇迹地把她们原本是利害相关而结成的同盟,变成了一种血肉相依的关系。她甚至比杨媛更加期盼那个孩子的降生,因为这个孩子也属于她,也许在隐约中,她已经把这个孩子看作是当年失去的那个孩子的补偿。

所以她现在的心里才会如此恐慌,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极可怕的预感。当年失去孩子,已经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而现在,她绝对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

寝宫中的烛火全部点了起来,照得一片通明。刘娥急切地要用这一片灯火,去逃避那一片黑暗和寒冷,她焦灼地坐在灯火当中,只嫌灯不够明,火不够旺。

可是看着桌上的蜡烛一点点地燃尽,看那灯芯变得焦黑卷曲,刘娥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似这灯芯似的被烧成焦炭,她忽然喝斥着宫女的不经心、内侍的无用。这一刻她忽然暴燥易怒反复无常不可理喻,直吓得宫中众人皆是战战兢兢,紧张不已。

时间不是一刻刻地过,而是一寸寸地熬,但是再难熬,也是熬到了天亮。

刘娥忽地站了起来,径自推开门向宫门走去:“顾不得了,冲撞了小皇子也罢,得罪了皇后也罢,有什么罪名我担着,我亲自去长春殿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