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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看着他,郑重地道:“我要你代王妃,把这玉如意送到一个人的手中,并把王妃的这番话也带到……”

薜萝别院。

刘娥看着桌上的绿玉如意,一动不动,听着怀德低头转叙王妃的旨意:“张妈妈说,王妃的意思,既然王爷真心喜欢你,为了王爷好,她也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她病好了以后,就进宫请官家赦你回府,立为侧妃。从此后以姐妹相称,共同服侍王爷。”他偷偷地再看了看刘娥的脸色,又道:“她还说……”

刘娥淡淡地道:“她还说什么?”

怀德道:“她还说,刘姬是官家有旨驱逐的人,王爷把您藏在外头,万一被官家知道了,连王爷也会牵连,刘姬更是危险之至!”

刘娥嘴角一丝冷笑:“所以,你自告奋勇,帮她来劝我,是吗?”

怀德吓得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一直推说自己不知道,后来逼得急了。奴才只好说:奴才也不知道刘姬现在在哪里,只是试试看能不能把话带到!”

刘娥看了看怀德一眼:“张公公,你是王爷的心腹,倘若我连你都信不过,还信得过谁呢?以你之见,我该如何?”

怀德小心翼翼地道:“以奴才愚见,她说的话,未曾没有道理。刘姬,这是个机会,难道您真要一生一世,如此躲躲藏藏,担心受怕吗?”

刘娥嘴角一丝冷笑,笑中却带了几分凄凉:“王妃不愧是王妃呀,一句话,可以叫我这样的孤女上天堂,也可以叫我下地狱。”她轻轻地抚着眼前的绿玉如意,良久,道:“好一柄价值连城的绿玉如意呀!如意如意,王妃要翻云覆雨,皆能如意吗?是,我可以重新回府,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侧妃,受她的嗟来之食,是吗?”她手一抬,“砰——”地一声,用力关上锦盒:“倘若她早肯说这一句话,我会立刻跪倒在她的脚下感激涕零。只可惜,如今一切都太迟了。我那枉死的孩子若于地下有知,肯让他的娘亲,拿他的性命做交易,换回自己的荣华富贵吗?她要我还她丈夫,那谁来还我孩儿的性命?”

怀德吓了一跳:“刘姬,您三思,莫为一时意气——”

(本章完)

[(第63章 大宋女主刘娥(63))]

刘娥淡淡地道:“我这不是意气,莫说三思,便是三十思也是如此!张公公,您不是告诉她说,并不知道我在哪里吗?拿了这个如意,回去对她说,王爷没有找到刘娥,您也没有找到刘娥,谁也找不到刘娥,谁也帮不了她!她纵然是大富大贵之人,但是世界上有些事情,终究不是都可以件件如意的。”

怀德拿了绿玉如意出去了。

半年后,襄王妃潘蝶病重而亡,年仅二十二岁。在她病重的每一天,都望着房门,期望看到襄王元侃的身影,可是直到死,她也没有等到元侃的到来。

听到这个消息时,刘娥正在梳妆,白玉梳子掉落地下,跌得粉碎,喃喃地道:“这么快就……她今年,才二十二岁……”

一片秋叶,自窗外缓缓地飘入,刘娥颤抖着拾起这片秋叶,人的生命是何等的脆弱啊,宛若这片秋叶,被风一吹,就落了。潘蝶活着的时候,她是那么地恨她,可是一旦听到她死去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地,一股酸楚之意,涌上心头,竟忍不住伏案痛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元侃进来,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吓了一大跳:“小娥,小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出了什么事了?”

侍女李氏忙道:“王爷可来了,刚才怀德公公来告诉刘姬说,府里头王妃薨了,刘姬就伤心地大哭,一直哭到现在还没停呢!”

元侃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挥手令李氏退下,抱住了刘娥道:“小娥,你竟是为她而哭,她如此待你,你竟还会为她而哭吗?”

刘娥慢慢地止住了泪,抬起头来看着元侃,泪珠儿挂在她的脸上,犹如梨花带雨,她轻声道:“三郎,我是为她而哭,也是为自己而哭,为天下女儿家,同声一哭。”

元侃轻轻地、一滴滴地为她擦去泪珠儿,温柔地道:“为什么?”

刘娥凝视着元侃,轻声道:“常言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与王妃,同为女儿之身,虽然其人其行殊为可恨,细思量其情却也觉得可悲可悯。想起我前日读白乐天的《太行路》诗中有云: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她为将门之后,王妃之尊,一朝见弃,下场如此。更何况我孤苦无依。红颜易老,君心莫测,只怕有一日,我也会有‘为君熏衣裳,君闻兰麝不馨香。为君盛容饰,君看金翠无颜色’之时。细思量此节,岂不叫人肚肠寸断……”言到此处,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