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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休听得惊心动魄,不由地把自己的事一时放开,问道:“后来呢?”

刘娥轻轻地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婆婆慢慢地好了,连大夫都奇怪。可是婆婆抱着我一直一直地说:我还不能死呀,我死了我的小娥怎么办呀!”她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在元休的衣摆上,元休怔怔地看着,拿着方才刘娥为他拭泪的手帕,轻轻地抹去她的泪水,抱住了她道:“想不到,天地间竟尚有你我二人,如此同病相怜!”

夜静静的,天地之间似乎只有相依相偎着的两个人。

当晚,韩王元休没有在正室王妃的玉锦轩中安歇,而留在了揽月阁中。

王妃潘氏和刘夫人在辰时才回到府中,一落轿便先问王爷可安歇了,结果竟不见元休,元休的贴身内侍怀德支支唔唔地,竟说不出来。

潘妃大为疑心,细问之下,怀德只得道:“王爷今晚,已经揽月阁安歇了!”

刘夫人吃了一惊:“小娥这贱丫头,竟然如此不知收敛,太放肆了!”

潘妃听了个原委,气得浑身颤抖,当时就要冲到揽月阁中去。刘夫人拦住了她:“王妃不可,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王爷的心情正自不好,您这一发作,岂不是要惹得你们夫妻不合。再则,事情若是闹大了,叫官家知道了,王爷也得领一顿不是。”

潘妃的乳母张氏也劝道:“小姐,王爷开府未久,这府中的丫环,原都是各宫各府送过来的,咱们总不便擅加处置,或者是退还原主也就罢了。

潘妃转头问刘夫人:“妈妈可知这小娥是哪宫哪府送来的?”

刘夫人支唔半会儿,才道:“这丫头原不是哪宫哪府的,只是外头的一个野丫头罢了!”

潘妃道:“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

刘夫人道:“这事儿,只能暗地里处置。王爷既然是偷纳的,她如今便还是府中的丫环,待我过几日,寻她个不是,或赶出来,或配个小厮,也就清静了。”

潘妃咬着牙道:“虽然如此,到底我这心里头还是不舒坦。”

刘夫人这边要劝着,这边得为了元休要陪不是,只得陪笑道:“王妃是大富大贵的人,犯不着和这些下贱丫头一般见识。帝王家三妻四妾的多了,您看陈王府呢,宠得个张良娣,比正室王妃的气焰还大。王爷毕竟还是爱您的,不过是拿丫环撒撒火儿,又不是正式要了她。过几天我打发她出去,不就没事儿了。”

潘妃无奈,只得先忍下这口气来。

如此一夜过去。次日,元休便在揽月阁起身梳洗上朝去了。

刘娥独自收拾着,忽然刘夫人的丫环来了,道:“小娥姐姐,刘夫人让您去一趟。”

刘娥怔了一怔,微吸了一口气,心里不是不怕的,该来的终于来了。

进了西侧院刘夫人的房中,刘夫人并不看她,只是低头在喝茶。刘娥只得站在一边,不敢开口。

足足过了两刻钟,刘夫人才抬起头来,淡淡地道:“昨晚王爷歇在哪儿?”

刘娥低头道:“昨晚夫人不在,可把奴婢吓坏了。王爷回府时,王妃和夫人都进宫去了,他就到了内书房,然后——他就哭了。吓得奴婢不敢离开,后来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刘夫人冷笑道:“既是如何,后来我们回来了,王爷就该回房安歇,是顾着勾引王爷了吧!昨夜若不是我挡着,王妃早就把你给撕了。”

刘娥跪下道:“奴婢并不知道什么叫勾引,奴婢本来就笨,这一吓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没人告诉我,王妃和夫人回来了。”

刘夫人冷笑道:“好一张巧嘴,你倒推得一干二净的。不要以为我平时不理会,这个家是我当着,一只苍蝇飞来我也能知道个来历。你把在外头倚门卖笑的风月勾当带进府来,好好儿的王爷,都是叫你们这些狐媚子给勾坏了。”

刘娥吃了一惊,韩王带她进府时,叫人瞒了她的身世,谁知道刘夫人竟然连这个也知道了,不由地暗暗害怕。然而听得她说些什么“倚门卖笑、狐媚子、勾引”不由地犯了倔犟之气,抬头道:“夫人,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是个奴婢,进了王府,便尽心服侍主子,我做错什么了?”

刘夫人气得颤抖,从来未曾有一个奴婢敢这样顶撞于她,不由地伸手“啪”地给了刘娥一掌:“不要以为昨晚狐媚着了王爷一夜,就当自己上天了,府里头象你这样的奴才多的是,王爷今天喜欢,明天还不是一样像扔块破布似地扔了你。你这样的奴才我见多了,到头来还不是吃我一顿家法,拉出去配小子。”

刘娥气得泪水直流,冲着刘夫人道:“王爷待我如何,是我的事。我是王爷带进来的,要怎么处置,也落不到你手里。我虽然穷,但并没有卖断给王府,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来拿我配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