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笛音自澎湃的琴音中丝丝缕缕透出,令人眼前豁然一变,似高山流水,似空谷鸟鸣,旖滟的双眸闭着,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恬静和安然和苏华楠一身的沉肃冷凝之气浑然不同。
她的气质似也感染了笛音,那笛声中透出的宁馨,恬静,安适之感也一点点增强,慢慢飘扬于整个梅林之间。旖滟的笛子,吹的不仅技艺娴熟,且已有了灵魂。楼沧慕擅笛,一支短笛从不离身,饶是他自以为笛声已独步天下,今日听到旖滟空灵非常的笛声也忍不住双眸一亮,心下震动,暗暗自嘲一笑,只觉往日当真是坐井观天,太过自大了,如今方知天外有人。
而苏华楠眼见旖滟夺了楼沧慕的紫玉笛本是不屑,哪成想旖滟的笛音才起了片刻,她便感受到了压力,那笛音听着细弱飘渺,偏偏丝丝缕缕若缠住了她的琴声一般,且每一个音调都像是刻意在搅她的琴声一般,半点也不合拍。这样也就罢了,旖滟竟似提前便知晓了她琴声的走向,好好的琴声竟是被打地有些七零八落起来。
笛声悠扬再度攀升,苏华楠指尖一跳,已是乱了一个音节,而旖滟的笛声却丝毫不受琴音影响,依旧悠悠扬扬地继续着。
苏华楠一处错,再凝神动指时便发现越发难将曲子衔接流畅了,接连又错了数个音,而笛音也趁势占据了主动,愈发若魔音一般,不断穿透苏华楠的耳膜。更为古怪的是,她发现那笛音入耳,像能生出回音一般,竟令她精神慢慢涣散起来,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她的面色已有些发白,额头也微微有了些汗水。
旖滟虽闭着眼眸,可从乱了节奏的琴声中却已洞察苏华楠的窘迫。她没有音波功,但却不代表她不会音控之术。最早她前往君卿洌的东宫便曾用一片竹子吹奏对东宫暗卫进行催眠。用曲音催眠,一向是旖滟的强项,为这项秘术,她曾苦苦练了十数年。
笛音悠悠,在场的众人已不知不觉沉醉在笛声中,在哗哗流水声中,在悦耳鸟鸣声中,他们似看到了悠悠的白云荡过天际,似感受到了暖暖的阳光抚上肌肤,暖洋洋,懒洋洋,渐渐的琴音已是不可闻没,眼皮也似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缓缓跟着旖滟闭上了眼睛。
莫云璃是在晕晕欲睡之际便察觉到那笛音不对劲的,他骤然心头一凌,甩了下头,运气平复了下被搅乱的心绪,这才抬眸瞧向旖滟,见她依旧恬静地坐在那里吹着笛子,并不见一点异常。他目光中闪过惊异和赞叹,随即却又划过楚痛和涩然。
她总是能令人惊艳,他早便知道的,也因此在她再度展现令人惊叹的才能时,他心中的不甘和涩然便再度翻涌而出。
莫云璃神情黯然,却猛然感受到一道不悦的目光,他眸光一转,正和凤帝修盯视过来的锐利目光碰了个正着。莫云璃并不惊慌,只淡淡冲凤帝修报以一笑便随意而自然地转开了视线。
凤帝修早便瞧过旖滟用敲击瓷杯的声音催眠盛易阳,方才旖滟的笛声响起,他便已察觉到那笛声和当日旖滟敲击杯盏的声音有异曲同工之妙,因心有防备,自然不曾受到笛声影响,倒是场中最清醒的一个。故此他也将莫云璃瞧向旖滟的那痴迷倾慕目光给捕捉了个正着,见莫云璃对上自己的目光,竟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丝毫没有觊觎别人女人被抓的尴尬和狼狈,坦荡的令人气堵,凤帝修不由冷哼一声,面色微沉。
莫云璃移开视线,随意一望,却见国宴之上,竟是众人皆已受催眠曲的影响闭上了眼眸,莫说是英帝,便是武功高强的楼沧慕也闭着眼,陶醉在曲音之中。莫云璃不由惊骇,双手微握。
而苏华楠的琴声早已因精神涣散而难以为继,琴音越来越乱,根本影响不了悠然绵延的笛声,一败再败,她似不甘认输,勉强抵挡着旖滟的催眠术,用尽心力拨弄着琴音,额头上的青筋已是隐隐爆出。
见苏华楠眉宇一拧,手上骤然用力,莫云璃一惊,暗道不好。随之,他尚未喊出声来,一是铮然一声骤响,划破耳膜,尖锐地割裂笛音,惊醒了晕晕欲睡的众人,与此同时,苏华楠手中的琴弦应声断了四根,而她自己也因气血逆转,内力反噬噗地一下吐出一大口的鲜血来,血溅琴案,刹那令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众人睁开眼眸便看到了苏华楠喷血的一幕,有人是受惊了,有人尚在迷茫之中,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故此人影憧憧的梅林竟是落花可闻。
楼沧慕是最先回过神来的,顿时他双眸一锐,复杂又忌惮地瞧向旖滟,简直难以相信,方才他竟是被旖滟的笛声控制了神智!倘使方才有杀手冲进来,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