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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儿神情紧张,见此情景,愣了片刻这才匆忙去准备碗筷。食不言,隆帝和君卿洌落座之后皆未再说话,只将注意力都用在了对付眼前的菜肴之上,几人的用餐举止皆优雅从容,屋中只有轻轻的咀嚼之声,连碗筷杯碟的碰撞声都没有,静默中却也是一种无声的对峙和较量。

耐心和沉着一向都是旖滟的优点,隆帝未表明态度,旖滟便也不曾多言,待饱腹之后,紫儿撤掉桌上残羹剩碟,送上茶水,隆帝才轻呷一口,舒坦地吐出一口长气,道:“一路风尘,朕这一把老骨头,早便要散掉了,如今总算是回过劲儿来了。”

他这话口气倒是有六分的亲昵,却不料,言罢,却又骤然一敛松快神色,眯着老眼,目光锐利地盯向凤帝修,道:“天盛国和天宙敌对已久,战乱不断,无双太子便不怕朕酒饱饭足以后再拿你开刀,献好于天宙国吗?”

隆帝的话带着杀气,屋中一瞬剑拔弩张,站在一旁续茶的紫儿手一抖,茶壶撞在了茶盏之上,一声清脆而突兀的撞击声响起。旖滟抬手握住紫儿的手,从她手中取过茶壶,高抬手腕,稳稳地将茶水注入隆帝面前的杯盏中。

隆帝赞许地瞧了旖滟一眼,见旖滟眉眼间满是平和之色,隆帝深思微恍,心下一叹。如今情景,换做寻常女子,早便吓得瑟瑟发抖了,哪里还能如此镇定从容。果真是她的女儿,如此出众,也怨不得自己两个儿子情难自拔,连天盛无双太子都不惜涉险,只身再探中紫国,机关算尽,陈兵二十万直压中紫北境,只为一亲佳人芳泽。

凤帝修声音清润,若清风荡过,道:“中紫国虽依附于天宙国,然陛下九五之尊,却并非天宙国君的臣子,本宫倘使在中紫国出了意外,中紫国可能承受我天盛的倾国讨伐?彼时天宙国只怕未必会庇护于中紫吧。本宫此来中紫国,曾接道于西华国,西华国君的掌上明珠青鸢公主恰看上了本宫的得力战将冯廖,青鸢公主和冯廖在半个月前已于西华都城完婚。西华国君惜冯驸马之将才,特请驸马暂任护国镇南大将军一职,替西华操练南军,二十万兵马兵戈旦旦,在冯驸马之手必战力更胜从前,隆帝以为如何?”

凤帝修的话极轻,君卿洌闻言却陡然色变。冯廖是天盛难得的一名将才,乃无双太子的左膀右臂,而西华国正北临于中紫国。冯廖竟成了西华驸马,且西华国君由着冯廖挂帅西华镇南大军,陈兵二十万兵戈旦旦威慑于中紫国北境,这般形势,中紫国岂敢对凤帝修不利!

只怕凤帝修今日在中紫国出事,翌日西华的大军便要踏足中紫国境了!这个消息君卿洌是此刻方知,他虽猜想凤帝修既敢在中紫国表明身份,便定已有所仪仗,可也不曾想到凤帝修竟会有这般大的手笔。他这般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前来中紫国,一亲佳人芳泽?

君卿洌心下震荡,而旖滟听闻凤帝修亦面露震惊,她从不知凤帝修离开两月有余,竟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旖滟心下震动,可也暗自吐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中紫国这些年虽也励精图治,然而相比天宙国和天盛国,国力却远远不足,两大天朝上国争锋,中紫国置身事外才是明哲保身之举,倘若中紫将凤帝修绑缚进献天宙,彼时天盛国大兵压境,天宙即便出兵庇护,也是引狼入室,只会令中紫国更快地被天宙占为己有罢了。这个道理隆帝不会不明白,更何况如今西华国的征南军还被冯廖操控在手。

“哈哈,无双太子谋定而后动,果然好胆色好智谋!”隆帝和凤帝修对视片许,蓦然朗笑着沉声一叹。

接着他却不再多言,目光一转落在了旖滟身上,神色突然温和下来,道:“朕亲自离京昼夜奔驰赶来玉城,非为无双太子殿下,只为滟儿。”

旖滟因隆帝的话目光轻闪,却见隆帝长叹一声,道:“你长的有五分肖似你母亲,和你母亲一样沉稳大气,风采绝艳……朕如说,朕不曾谋害先帝,先帝确乃病重而亡,滟儿可相信?”

旖滟听隆帝突然如此说,愕了一下,随即目光灼亮于隆帝对视,道:“我信!”

她的声音果决,隆帝登时身子一震,老眸竟微微发红起来。当年先帝君野缠绵病榻,驾崩的那夜,正是隆帝伴驾在侧,君野驾崩,隆帝作为结拜兄弟登基,隆帝即便坦荡,可也有些百口莫辩。不光是当时的朝臣们对隆帝多有猜测,便是隆帝的子嗣,君卿洌等也都猜疑非常。

这么些年,从百官到百姓,提起先帝驾崩皆讳莫如深,隆帝岂能不知世人是如何猜测于他的?时日长了,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会产生谋害先帝的错觉。他未曾想到,旖滟竟会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