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老头子竟然等在了他的房里,正皱着眉审视床上的狼狈混乱。他心中很是不快,冷着脸叫了一声「父亲」,他那喜爱附庸风雅的老子才回头看他,摆着父亲的威严沉声教训儿子,「你最近又有些不像话了,把人弄在府里搞得乌烟瘴气!这次又是谁家的孩子遭了你的劫?」
他翻着白眼声音平板的回道,「人家可欢喜得很!父亲,您还是少管我的私事为妙,免得气坏了身子让母亲担心!」
他老子登时一口气顺不过来,拍着桌子大声骂道,「你你……眞是侮辱斯文!伤风败德!我前世造了孽才生了你这么个逆子!」
他嘴巴一撇,语气轻慢的回道,「是是是……您平生最大的孽就是送了我去读书,这可不正是作恶么!」
他老子指着他面门手指发抖,「你、你还好意思说?我是想你自幼聪慧,多读点圣贤之书,也好去考取功名,你竟然、竟然把塾堂当作了小官坊,引得好几个孩子为你寻死觅活……」
他仰头打个哈哈,半点悔意也看不出,「儿子那时年少无知,饥不择食,才与那等世家子弟有了瓜葛,给父亲惹了麻烦。如今只爱身强体健的少年郎,他们可不会为我寻死觅活,父亲只管放心好了。」
「你、你……你什么时候才会收心!你的亲事……」
「过段日子再说!父亲,我累得很,要小睡片刻,您且歇着去吧!」
李老爷气得胡子都歪了,盯着他的脸挥起了右臂,就想一个耳光甩过来,他往后一退,知道自己今日过分了些,终于丢给他老子一个灿烂的笑容,「父亲,是我不对……总之我答应您的事不会食言。若有适合的女子,您只管跟我说吧,我会放在心上的……」
李老爷这才恨恨放下手臂,「眼下便有合适的人家!今日有贵客来访,你午后不许出门,陪我去见这位客人。」
他陪着笑应道,「且不知是哪家的贵客?」
「这人你也识得……昔年还受了人家的恩惠,你那时在外游历大病一场,便是那人将你护送回家。人家与你年纪相仿,却是神剑传人,一派掌门!你这个逆子……唉!」
李老爷在这厢捶胸顿足,李承翰却瞬时间白了一张脸,望着他老子勉强鎭定了心神问道,「你说的这人是周天南?他……他来找你还是找我?所为何事?」
他老子这才露出一点喜色,「他新接掌神剑一派,我也给他送了贺礼,他竟还记得我李家,礼数周全的送了回函,此后便一直有书信往来,这厢更带着胞妹前来拜访。我早在往来书信中为你说足了好话,难得人家爹娘也对你印象甚好,你须得收敛些个,切莫胡来!」
李承翰忍不住面色发青,「你说的合适人家,便是这周家?你……你已跟他们谈到何处了?」
李老爷颇为得意自己找了这门亲家,对方乃是眞正的江湖名门,远胜他李家许多,又难得两家离得甚远,定然不知这逆子的过往丑事,这便抚着胡子微露笑容,「只差这周小姐当面与你相见了,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天南世侄自告奋勇带着胞妹来访,定是想让周小姐亲自与你结识一番。早上已有飞鸽来报,他两人今日午后便可抵达城内,你可要收紧了那条狐狸尾巴,不许再与旁人私会了!」
李承翰表情古怪的望着他老子,欲言又止,想了半天仍只问出一句话来,「爹,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李老爷瞪着他道,「你几时愿意听我好好说话?你个逆子!总之此事你从也是从,不从也是从!我千挑万选才找了这个好人家,你若这次出了岔子,我便生生打断你的狗腿!」
李承翰苦笑出声,嘴里连声应道,「好好好,都听您的。我眞的要小睡一会,待会还要整装见客呢。」
李老爷审视他脸上神色,见他果然表情凝重,不似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才放宽心点头而去。
留在房中的李承翰却是坐立不安,此事于他非同小可。他皱着眉头想了再想,衡量过得失后留书一封,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带了几张银票,便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就算是老爹打断他狗腿,他也再不敢留在家中。那周天南武功极高,人又固执得紧,昔年只是几夜风流后就死死缠着他不放,妒忌之心极重,更因为当面撞见他与旁人亲密便气得吐血而去。虽然事隔多年,那人脾性他还记得清楚,这次接任了一派掌门,武功比之当年又不知高了多少,只怕是来上门找他追讨旧账的,怎可能是来跟他谈什么亲事?
他从不敢把这一件事说与父母得知,只因这个祸实在闯得太大,他每一想起周天南吐血离去时那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怨毒神情,就忍不住背后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