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不为所动,纤瘦的脊背挺得笔直,好似能拱挺起浩瀚无际的穹苍,让帝王之势都不禁俨然失色。
好半响,云初面色方才动了动,声音一如以往的清丽而沉静,“皇上既然天下之事尽在掌握,那也当知,太子体内的双心蛊是我所解,以事推及,若什么预言真的有用,那太子早就死在我的手中,而太子更有无数的机会死在我的手中,无关乎什么……”云初言及此,语声微微轻讽,“什么,红颜祸水,那都是子虚乌有的屁。”
“大胆。”云初话刚落,皇上身旁一名护卫便对着云初厉声一喝。
云初直接扫她一眼,袖子顺势一抬。
“砰。”那一看便知武功不弱的护卫当即飞出去老远,直接撞击在高高的屋墙上,发出砰响,半天没起来身。
皇上见此一锐利的精深的眸子看着云初,眼周淡淡黯影浓缩,竟也没有阻止。
“皇上若没有任何吩咐,那云初便告退了。”云初收回手,轻轻的理了理袖子,这才对着皇上一礼,转身欲走。
“云初,帝王之爱如生死,可重于泰山,也可轻于鸿毛。”皇上出声,沉然如冰。
云初脚步微顿,转身却笑看着皇上,“那云初一定是景元桀的重于泰山,而且,我们还会长长久久子孙满堂。”
“南齐太子为你着迷,季神医为你停留,谢家主为你背叛襄派,大长老之子为你命不久矣,北皇也间接因你而英年早逝,只余孤子维艰……云初,众力相帮,你之力已经快要大于太子。”皇上依然不放弃,声声厉言。
云初听到此处,突然冷笑出声,“皇上,你太看得起云初了,云初交朋友,只是比别人,比事事都要谈一个谋的皇上更多了一颗心,一份坦诚而已。”
“南齐终将因你而与大晋为敌。”皇上衣袖一拂,怒戾不掩。
云初同样不退,“那是大晋几百年前欠姜国公主的,他的子孙为她讨回公道,与我云初无关,雾氏与姜国公主也从来没有半毛钱关系,几百年的家仇国恨,我云初可担不起,而且,皇上此时更应该关心的,后悔的,是这般多年来,应当及早谋划毁去的襄派竟然是百年前救于姜国公主之人。”云初说到这,看着皇上越来越难看的面色,捋了捋袖子不慌不忙的又道,“再者,皇上为了打压我,不惜将与襄派交好,将归附于南齐的方家小姐赐婚给我哥哥,这不是变相的在向南齐示好?怏怏大国真到那一日,还怕了南齐?皇上是不相信你的儿子,还是觉得,南容凌有本事能从你儿子手中夺走我?免你后顾之忧?”云初一连串话不急不人徐却掷地有声,话落,面色冷然间,便直接走向了马车。
律戒紧跟其后,面色森严,握着剑的手,却青筋直冒。
空气,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秋意微寒,风,自层层远山流云间掠来,本夹着空气中的花香林香,只是在庭院门口打了个旋儿,空气中似乎便多了一丝铁戟般的森严之味,暗处好像有什么,在悄悄的走近,在庞大的逼迫。
云初在马车前站定,扶着马车柱子那纤细如葱玉的手指紧了紧。
好像有什么就要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马车内,知香都紧着一口气,生怕喘不过来。
“云初。”半响,皇上突然仰着头,轻叹一声。
然后,云初清楚的感觉到,暗处,方才那庞然而满是肃杀的气息顿时一消,然后,云初听皇上道几分怆悲,“云初,老安王妃死之时,其实曾暗中让人给朕带过一句话。”
云初睫毛微颤。
“她说,让我放过你。”皇上道,这一刻,退去了几分怒严之势,就像是一个寻常的老人在亲切的说话。
云初眼神紧了紧,回转身,却见皇上此时抬起头,满是细纹的脸迎着天空,看着高远的流云,几分落寞,甚是孤怜。
“朕这一生,就爱过这么一个女子,朕欠她,如此之多,永生……都难偿,而她,对于朕,就这么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