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也是空耗着,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你得慎重,戴渊来这里,本来就是李亮有防范你的心思,因为朱敦的事情,他估计把你家掌兵权的子弟都盯得紧得很,小皇帝根本还完全不能做主,一切都是李太后和李亮控制,他和你父亲倾轧得厉害,你最好不要授人以柄。”朱弦叹息一声:“好,在我的奏疏没回复之前,我先不行动就是了,但是这支精兵,我会好好安排。”“好的。”石良玉登基后的第一战,令周边胡族更是忌惮。不久后,石琨联合了羯族、羌族和匈奴的七万大军,从西边进攻再战石良玉。最初,汉骑不适应湿热的秋雨天气,一交手就大败,军中将士大量死亡。石良玉也不恐慌,立刻换了战将王泰出战,定下计谋,以五千汉骑大破胡骑。石剑震恐,连夜率领四万残部败逃。石剑逃得大半夜,忽然发现前面就是南朝的宁镇坞堡。他本不欲再生事端,但是想起南朝不但不接纳投靠的石氏子弟,反倒石苞捉来杀了,加上上次自己在这里截杀司徒子都被一个女子率兵杀得大败,不由得恶从心起,打定主意,干脆先将这颗小小的钉子顺路拔除。经历了好几次生死之战后,蓝熙之早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坞堡的防御和探察能力也早非昔日可比,加上一些外地投奔的居民,堡中士兵已经扩充到了近千人。石剑大军还在十里外,已经遭到了朱弦派出的一千伏兵袭击。黑夜里,胡羯也分不清楚有多少人,正恐慌间,又见坞堡一路火把涌来,如一条长长的火龙。石剑清楚豫州和坞堡的兵力,暗慌怎么会多出如许人马?转念间知道中了埋伏,立刻指挥大军稳住阵容,忽见一个骑黄骢大马的青衣女子举剑杀来。蓝熙之老远就看见这名羯族的统帅正是当日剜了司徒子都心肝的恶棍,不假思索直接向他杀来。石剑早已领教过这个女子的厉害,几名亲卫立刻抢上前迎战。混战间,忽见西北一阵马蹄声,又是一股人马杀到,原来,正是大邺的汉骑杀来。胡羯本来仗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面对的又非正规军,正想扭转败局,没想到石良玉早已算准他的退路,埋下伏兵,打定了主意要将胡羯的有生力量尽量消灭。胡骑立刻一片混乱,四处逃窜,石剑见众人逃窜喝令不住,自己正要夺路而逃,蓝熙之的长剑已经从背后杀到,石剑回身一击就逃,蓝熙之早已下了必杀他的决心,哪里容他逃跑?长剑掷出,用了全身的功力,只听得一声惨叫,“紫电”从石剑的背心穿胸而过,石剑身子一晃就倒在地上,胡骑奔逃的乱马立刻践踏在他的尸体上,顿时将他的尸首踩踏得面目全非……石剑一死,胡羯大军更是兵败如山倒,很快被赶来的那支军队围住,除了刚刚死伤的一万多人外,俘获近三万人。朱弦的奏疏还没得到批准,豫州军不能公开和胡族诸国为敌,因此,局面一控制,朱弦立刻率军离开了。已是清晨,蓝熙之策马望去,只见邺国的大军里,一个人背对着自己正在指挥俘虏安排的事宜。那个人一身戎装,虽然是背对着自己,可是,她也一眼认出正是石良玉。她呆了一会儿,孙休已经赶上来:“堡主,我们怎么办?”“我们回堡里吧。”孙休得令,立刻吹响堡里特制的号子,坞堡士卒立刻集合,往宁镇返回。
蓝熙之回头,石良玉依旧背对着自己在安排事宜,她掉转马头,正要随坞堡人员一起离开,忽然听得一声冷冷的声音:“蓝熙之……”
娘娘
蓝熙之回头,石良玉依旧背对着自己在安排事宜,她掉转马头,正要随坞堡人员一起离开,忽然听得一声冷冷的声音:“蓝熙之……”蓝熙之停下,回过头去,石良玉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十分平淡:“这次大捷,多亏了你和朱弦帮忙。”“我们并不是在帮你。”“这天下人都与我为敌的时候,只有你没有与我为敌,还与我站在一起!”
“我没有和你站在一起!这次是我们得了你们的援助。如果你不及时赶来,我们也许抵挡不住的。我们总共只有不到两千人马。”石良玉见她那样固执地、一板一眼地反驳,心里很想笑,却并不笑,也不再跟她辩驳,点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蓝熙之瞪他一眼,听他的口气完全是纵容的样子,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本来就是这样!
贴身侍卫张康上前:“陛下,这些俘虏如何处置?”“就地坑杀。”“遵命。”无论是石琨的“杀汉令”还是石良玉的“诛胡令”,蓝熙之都有所闻,现在听得他对那三万俘虏的处理,心里虽然隐隐不安,但是,“余宅”那些女子的惨死和司徒子都的尸体都在眼前晃荡,仇恨像瘟疫一样令得人类的怜悯之心躲藏得毫无踪影,只将潜伏着的兽性和狂野完全显露出来。她心里那丝不安很快消失了,只是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张康得令正要离开,又看一眼蓝熙之,立刻行一大礼:“参见娘娘。”蓝熙之心里十分尴尬,扭过头大声道:“张康,我不是你们什么娘娘。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遵命,娘娘。”蓝熙之也不理他,也不看石良玉,转身打马就走。石良玉看她那样尴尬而别扭的离开,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有了一丝笑意。许久不见,她骑在黄骢马上的身姿倒更矫健了几分。他想,自己当初真不该强迫她,还想强行把她关在宫里。她在外面自由自在地行动,虽然劳累,精神倒比以前更好了几分。他纵马跑上前几步:“蓝熙之……”“你还有什么事情?”“听说子都是你殓葬的,我想去看看他的坟墓!”蓝熙之本来不想再理他,可是听得他这样的要求,心里一酸,掉转马头就往后山走去。石良玉紧紧跟在她身后。不一会儿,她在一棵大松树边下马,大树前面有一座墓碑,墓碑上“朋友司徒子都之墓”几个字,正是她亲手刻上去的。她低声道:“子都死在石剑手里,连心都被石剑挖出来了……”石良玉也跟着下马,抢上一步跪了下去,声音低沉:“子都,蓝熙之今天已经杀了石剑,给你报了大仇。希望你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子都,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你的妻儿。你在天有灵,也要保佑他们……子都,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已经把你的儿子收为养子,立为了太子,这天下是我跟你一起打下的,也一定要跟你共享……”蓝熙之静静地听他祷告完毕,才道:“石良玉,你要不要把他带回去重新安葬?这里距离太远,他的妻子儿女无法来拜祭他……”“不用了!邺城周围都是敌人。就让子都先在这里安息,等局势完全稳定了,我会再好好安葬他的。蓝熙之,多谢你。”“你不用谢我,子都也是我的朋友,他也曾救过我。我只恨自己去迟了,没有救下他来……”她想起自己曾经抱在怀里的那具血淋淋的被剜心的尸体,声音和身子都在微微颤抖,“胡羯都是魔鬼,魔鬼……”她的小小的身子那样微微发抖,他看在眼里,心里一疼,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扶她一把,她却不经意地立刻退开两步。他讪讪地缩回手去,淡淡道:“我走了,蓝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