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她只怕是害怕自己被殉葬或者出家,所以逃跑了。但是,先帝已经在遗诏中写明不许任何宫人殉葬,将一批宫女放出宫外,任其各自归家,她又何必逃跑?宫人们自然不敢追究,可是,却无不忿忿:这个女子受尽专宠,即便殉葬也是应该的,至少得留下待先帝丧事完成啊,怎能如此无情?就连皇太弟的母亲,已经成为太后的李妃,也深替先帝不值。不过,她想起先帝曾经一再告诫皇太弟,那个女子和皇宫“没有一点关系”,加上这是“宫闱丑闻”,暗思先帝生前并未封她名份,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于是,太后便传下禁令,严禁任何人再谈论那个“神秘女子”。…………………………………………………………………………………………
这是距离京城百余里的一个小镇。距离小镇八里外有一座林木森森的小山。
一座三层的藏书楼顺着山势而建,后面是苍翠的林木,前面则是一片宽大的荷塘。此时,正是盛夏,荷花盛开,莲叶如盖,一些白色的、灰色的水鸟不时扑棱着翅膀掠过大红的花朵和翠绿的叶子。
两个人急匆匆的往这片荷塘而来,却无心看一眼盛放的荷花,急急往木楼走去。
木楼紧闭,悄无人声,就连往日藏书楼复杂打扫整理的几名老仆都没了踪影,完全不像有人最近来过的样子。“朱大人,蓝姑娘不在这里啊……”朱弦看刘侍卫急得满头大汗,自己心里也一沉,立刻道:“我们先分头找找。”
“好。”山坡上,一棵巨大的松树将四周遮盖,松树外面,是长得一人多高的野草,朱弦拔拉着野草慢行,这些锋利的草叶片有时划在脸上,火辣辣的,刮得生疼。他再走几步,忽然停住,草丛外面靠近松树的地方,立着一块石碑:亡夫萧卷之墓,未亡人蓝熙之他的视线顺着墓碑一下落在了墓碑后面的一个红色身影上。他疾步跑了过去,一个女子蜷缩在荒草里,一手横在墓碑旁边,双眼紧闭,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他赶紧抱起了她,将手伸到她的鼻端摸摸气息,惶然道:“蓝熙之,你快醒醒……”
她气息微弱,显然已经绝食多日,一心求死。她脸上的泪痕、汗水凝结成满面的尘垢,嘴角沾满干涸的血迹,身上穿的那件华丽无比的“百鸟朝凤”裙裳,皱巴巴的发出浓浓的馊味,仿佛从来不曾换过。朱弦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蓝熙之,你快醒醒……”刘侍卫闻声跑了过来,也惊得呆住了:“蓝姑娘她……”朱弦抱了她就跑:“快,我们得赶紧救活她。”“是。”刘侍卫飞快的跟在他身后。已近黄昏,热辣辣的太阳完全斜了下去。荷花、荷叶的清香从开着的木窗里,随着微风一阵阵的吹进屋子。强行为蓝熙之灌下一碗米粥,又为她运功治疗了一会功夫,朱弦扶她躺好,正要起身,忽见她睁开眼睛来。朱弦又惊又喜:“蓝熙之,你醒啦?”正在外面熬药的刘侍卫立刻跑了进来,见她睁着眼睛,心里一松,纳头就拜:“蓝姑娘,都是臣的罪过,差点辜负了陛下的重托,臣罪该万死……”蓝熙之茫然的看着表情各异的二人,好一会儿才道:“你们都走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朱弦尚未开口,刘侍卫惶恐的再次跪倒在地:“陛下生前吩咐臣要永远护卫您的安全,决不敢离开半步……”“我不需要你护卫。”“臣受陛下厚恩,若违背陛下遗嘱,九泉之下也无颜相见……”“你走吧,你们都走吧,不要烦我……快走……”刘侍卫还待要说什么,蓝熙之已经转眼看着窗外,这木楼开着两面的窗户,从右边看去,是山坡上的松柏和草地,那里,有自己立的萧卷的墓碑;从左边看出去,是宽宽的荷塘,有开得生机勃勃的荷花。她躺在床上,只能看见右边的山坡,却看不到满塘的荷花。刘侍卫不敢打扰她,悄然退了出去,将熬好放凉的药汁端了进来,恭敬道:“蓝姑娘,您喝……”药碗到了蓝熙之面前,蓝熙之一抬手,将药碗打翻在地:“你们快走,不要烦我……”
朱弦见她满面的死灰之色,微弱的声音更是完全绝望,再也没有一丝关于生的热切。他忽然冷笑一声:“妖女,我以前还以为你多少有些过人之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