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雪已停了数日,夜空纯净如蓝,还闪着无数颗星子。只是知白眼前却是黑雾蒙蒙,就连天空的星光都落不下来。眼前已不是官衙的宅院,而是一条隐隐约约的道路,蜿蜒向前,在这条路上,影影绰绰地有些灰黑色的人影,飘飘荡荡地往前走着,甚至看不清面目手足。
知白闷头不响地往前走。走在这条路上,他却不如别人轻快,反而走得满头是汗,双脚仿佛坠了铅块似的,不由得自嘲:生魂果然是不如亡魂轻快,更比不得鬼差了。
一想到鬼差勾着齐峻不知已然走了多少路,知白就觉得更急,恨不得插上翅膀往前飞。直到他走得两腿都酸疼了,才听见前方隐隐有水声,极目远望,就见前头一条大河,河上一座石桥,十方涌来的亡魂都往那桥上挤,却有不少人从桥上栽下去,栽入了那河水之中。一时之间,凄厉之声四起,听得人头皮发麻,连后面的亡魂都有些迟疑徘徊。
知白却是精神一振,拼命地跑过去,眼见前面的亡魂挤着却不向桥上走,索性扒开这些亡魂往里挤。
“哎哎,哪里来的生魂?”桥头上左右站的人,生的却是牛头马面,上前来就要拦阻知白,“此处不是你来的地方,还不快些回去!”
知白往前一看,只见前头一条亡魂被鬼差锁着,正往桥那头的一锅热汤前走去,看背影正是齐峻。他顿时精神一振,大喊一声:“齐峻!”不假思索地抬手往自己两眉间一拍,一点金光从眉间迸出,冲得牛头马面倒退三步,周围亡魂纷纷躲避,顿时给他让出一条路,让他拔脚就跑,一直冲过奈何桥,直奔齐峻的亡魂身边。
轰地一声桥上就乱了。锁着齐峻的鬼差已经端了一碗汤来要让齐峻喝下,冷不防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将汤碗打翻,随即伸手就拉住了他新锁来的那个鬼魂:“齐峻!”
“什么人在此捣乱!”鬼差举起哭丧棒就要打下去,谁知将将打到那魂灵身上,却是金光一迸,震得他哭丧棒都弹了起来,不由得大吃一惊,“这,这哪里来的修炼之生魂?”
知白根本顾不上理他,扯着齐峻大声喊了几句,齐峻才从浑浑噩噩中大梦初醒一般:“知白?这,这是何处?”
“是冥间。”知白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已经有几十名鬼差将两人团团围住,“什么人来此捣乱!”
知白横身挡在齐峻身前,反问:“你们为何乱勾人?”
“胡说。”锁拿齐峻的鬼差方才被他身上金光震得魂魄都有些散乱,不敢随意动手,只喝道,“我是按生死簿所注来勾魂,什么叫做乱勾人?”
“我不信!”知白也提高了嗓门,“我要看生死簿!”
“什么?”鬼差眉毛快要掀到了脑门上去,“生死簿也是随意能看的?你虽有些道行,却也不是判官天使,岂能看生死簿?还不快快退开,否则搅扰阴间,这罪你担不起。”伸手就来揪齐峻。
知白双指一骈,冲他一划,指尖一道金光,仿佛快刀斩肉一般,竟将一条哭丧棒从中切断,冷冷道:“我要看生死簿,否则我就带他走!”
“你,你简直大胆!”鬼差们都怒了,“若不是看你是有功德之人,早就将你魂魄打散了!”
知白却是半步不退:“打散我的魂魄?你们好大口气!拿生死簿来,否则别怪我将阴间搅个天翻地覆,到时纵然我得天谴,你们冥间却也脱不了麻烦!”
这一席无赖话气得鬼差们个个瞪眼,却又无话可说。眼前这生魂浑身裹着金光,显然已是修行到元婴将成,且周身上下还有淡淡龙气,真要动起手来,他们这些鬼差根本不是对手,只怕要惊动十殿阎王才行。
“什么事在这里喧哗?”远处传来声音,鬼差顿时如见了救命稻草,高声喊起来:“灵尘判官,您快来看看,有一修行之魂在此闹事!”
“灵尘?”知白猛听这个名字,却是一震,抬头看去,只见黑雾之中慢悠悠走出个人来,知白目光一触及那人,顿时失声,“师父!”
75、命数
知白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老不修的师父灵尘!一时之间他连齐峻都没顾上,只管震惊万分地问:“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灵尘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圆:“知白小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你生魂离体?哎,元婴将成了?不对劲不对劲,你小子这进益也未免太快了一些吧?”
“哎呀师父!”知白快被他的不着调气死了,“你先说,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尸解了吗?”